『满族文化网』也不是大清朝的宫廷史或社会史,《红楼梦》既不是曹家的家史
作者李敬泽
01
关于《红楼梦》 , 说出的都是说过的话 。
我想说 , 《红楼梦》是小说 , 是虚构 。 它既不是曹家的家史 , 也不是大清朝的宫廷史或社会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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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义余国藩先生在《论〈红楼梦〉》中已反复申说 。
而俞平伯先生一九八七年也曾批评索隐派和自传说的学者将《红楼梦》视为历史文献 。
但是没有用 , 时至今日 , 余英时先生说的“普通读者”的态度恐怕也已大成问题 , 近年来拜网络和《百家讲坛》的推动 , 大批业余史家钩沉导隙 , 于虚空中言只凿凿 。
《红楼梦》即在“普通读者”眼里也未必再是“不折不扣”的小说 。
情况是:我们有一部伟大的小说 , 但是我们一定要把它读成流言蜚语 。
当然 , 这样一种阅读习惯和诠释方向也并非错到哪里 , 杜鲁门·卡波蒂有云:小说即是飞短流长 。
在中国传统中 , 如果我们同意小说的起源如《汉书·艺文志》所说即是“稗官” , 那么 , 稗官的功能本就是搜集和上报“小道消息” , “防民之口 , 甚于防川” , 民之口说了什么 , 王又何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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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正是通过稗官 。 在汉儒的诠释下 , 稗官和乐府被理想化为“以观民风” , 差不多就是与民同乐了 , 但揆诸基本的政治理性 , 则稗官之职守恐怕首先在于对事实与虚构的收集、审核与控制 。
小说起源于事实与虚构、真与伪的辩证与争夺 , 稗官只是这场争夺的一方 , 另一方是那些无名的作者和听众、读者 。
稗官所搜者何事?从早期笔记小说中可以看出 , 不外乎两类:一为志怪、志异 , 一为宫闱流言 , 所谓野史、秘史 。 这两方面的趣味深刻地源于人性 , 至今在新浪首页上也是昭昭在目 。
很少有人注意到 , 野史的叙事的说服力建立在怀疑论和相对主义基础上 。
野史的讲述者关切的与其说是被确认的事实 , 不如说是被事实所遮蔽的区域 , 他们认为那个区域肯定是在的 , 正史告诉我们多少东西 , 它就同时遗忘和隐藏了更多的东西 。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 无可求证的想象、杜撰或虚构获得了一种合法性:当我们相信事实中隐藏着假时 , 我们也就相信虚构中可能隐藏着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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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之信是起于不信 , 在这个过程中 , 野史发展出自身的叙事伦理 。
就这样 , 我们对事实的热情引导我们走向对虚构的热情 , 而在生活中这两者常常直接就是一回事 。
但同时 , 虚构的精神也深刻地依赖于我们对事实的伦理性饥渴 。
《红楼梦》终不能逃脱这个命运 。
面对这部伟大的虚构作品 , 我们以永不厌倦的热情 , 组织起一代又一代的侦缉队 , 我们必须找出它隐藏的“事” 。
我们确信存在曹雪芹密码 , 他在这部恢宏的野史中一定说出了什么 , 他写这本书的目的尽在于此 。
02
所有的话都说出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 无为有处有还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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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红楼梦》的总纲 , 我们至今也未必懂了 。
中国自有小说以来 , 没有任何写作者如曹雪芹这般深晓真与假、有与无、事实与虚构之间吊诡缭绕的关系 , 他无与伦比的原创性成就首先是在此间 。
即使是熟悉二十世纪后现代小说的读者 , 也会惊叹于《红楼梦》庞大复杂的后设性结构——我沮丧地发现余国藩先生对此已有详明的分析和阐述 。
但有一个问题依然值得拈出讨论 , 那就是 , 这个名叫曹雪芹的人对于身为一部小说的“作者”的看法 。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 元明以后几部伟大的说部中 , 我们唯一可以明确辨认的作者只有曹雪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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