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柳叶等待着一声惊雷后的重启



枝上柳叶等待着一声惊雷后的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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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应该有雪 。人们期盼一场雪已经很久了,少了雪花飘飞的冬天,就像四川的火锅少了辣味的底料,不得劲,缺乏了韵致,减弱了情调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茫茫 。”多有气势,江南的雪肯定比不上北国,但江南的雪也有江南雪的味道,落在白墙黑瓦,落在幽深古巷,落在亭台楼阁,也落在荷田残叶、孤零莲蓬,正如张岱在《湖心亭看雪》中描绘的那般模样:“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简洁,雅致 。
今年,一场连着一场的雪,是久违的以前冬天的模样 。西溪边的杨柳,从秋天开始,在一阵一阵的风中扬起柳絮,飘飘洒洒,像雪花飘舞 。柳叶在日渐淡泊的阳光中开始一片片地落,摇摇晃晃,落在树底,落在宽阔的水泥地面,落在日夜不停东流的西溪,喋喋不休,却也没有个落尽的样子,常常是地上飘了一地,枝上柳叶依旧不见少,只是没有了葱绿的颜色,细长的叶子暗淡无光 。它们的那些青春,被风带走了,掩藏了,等待一场雪后的轮回,等待一声惊雷后的重启 。
我常常在傍晚时分坐在屋顶的阳台上,看风看雨也看雪,看晨雾看花开也看夕阳 。看着一切我可以看见的,如路上匆匆的行人,挑着劳作工具的农人,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穿梭在四季的时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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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会一直下,绵绵地,地面荡漾起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同心圆,波纹一圈套着一圈 。雨水落在菜叶上,落在开着的花里,又凝聚着挂在叶尖、花边,晶莹着,慢慢滴落,跌在半红半青的蕃茄上 。小菜园不知啥时候长出了酸菜和车前草,怯怯地在角落里,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它们伸出几枝枯黄的触手,也在看雨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看得懂雨丝粗粗细细的线条,听不听得懂雨下着的声音,那些滴滴答答的旋律 。看它们认真的模样,应该也是喜欢地,和我一样,喜欢着这人间的四季,只是它们可以一年接着一年地听,一轮接着一轮地生长,一次又一次地来温习,而我来这世上只有走一遭,却也记不清,又常常忘却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
初夏的雨其实比秋天更豪爽,想下就下,不像春雨,秋雨,缠缠绵绵,让人生厌 。或许一场雨后,荷花就开了一片,一场雨后,杨梅又大了一圈,紫了一些 。我曾看着茶山上的农人匆匆忙忙地避雨,随手摘下路边的几颗杨梅,站在屋檐下,看看雨吃吃梅,正如现在的我,听听雨,看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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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园里的丝瓜开始攀绳,因为用的肥料不足,爬得很艰难 。往年已经爬上了为它搭好的绳路,茁壮的欢喜了,今年才爬到一半,花开了一朵,在雨中低着头,黄黄的 。我躲在屋檐下,不能邀它进来 。远山一遇上雨就会娇羞,云从山顶往下漫,或许是雾,搞不清我就叫云雾,一场雨就把山、天、水和村庄连成一体,把我也裹在了里面,我喜欢它们的亲近 。我喜欢的是山还是山,雾还是雾 。山在雾里,雾中有山,就像大海中露出的岛屿,若隐若现,我藏在了这神秘地带,可以自由自在地遐想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在秋风中我已经开始想念冬天的雪了 。我在西溪边散步,每天在路上会遇见一位穿着桔黄色衣服的老人,女的,六十多岁,身材矮小,拉着一辆三轮车,车把上挂着毛巾,斗笠,斗上放着深蓝色的垃圾桶,斗门上标有“利民6号”字样,是利民环卫公司的员工 。此后我就叫她“利民6号” 。我居住的这一块区域和西溪这一片是她的地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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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相遇时都是浅浅一笑 。她一边走一边扫,走几步,停一停,望一望,看看柳枝,又看看路面,路上满是别处的风扫下来的柳叶 。
“每天都扫这些落叶,累不?乏味吗?”
“不累,每天都这样干,习惯了 。”她笑了笑,我看到她的眼角绽出雏菊一样的花纹 。
“你这是每天跟这些柳叶作斗争啊,它们每天落,你每天扫 。恨这些树叶吗?”
“还真是,不恨 。这些树叶就落不尽的,一到刮风下雨天,就特别多,我前脚刚扫完,屁股后又落了一地,没办法,沾了雨水的柳叶粘在地上,还特别难扫,若是一阵涡旋风,树上的和树下的全部乱跑,我都追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