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传说的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的故事是真的吗( 三 )


这一点小家伙也对我说过,她说我的许多教给她的话,每次就像熊熊大火引燃胸臆,照亮她的意志,让她努力奋进,在成长的拐弯处找到方向,亦是鉴照她最初的选择,记得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炯然,甚至能触碰到她心底那丝悸动 。
“人生除了生老病死,还有更具意义的生活吗?”小家伙忽然问我 。
我本想立即说点什么,竟一时话也难出口 。我想我需要组织一些比较简明又能起到醍醐灌顶之效的语言 。
我不由地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事哪,我只是和格尔木的任何一个寻常牧民那样,像一根稻草般活着 。从思考我所从事的一切是否有意义直到入寐,有时候竟从梦中惊醒,烦烟缭绕,心中的闷郁对着虚无的空间张牙舞爪,尤其在青海的这些年,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过着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生活,看着窗外茫茫空际,我甚至怀疑这些就是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吗?
岁月悠悠,人生苦短,人越想执意坚守住什么,越是无法守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你都来不及认真,生命却已老去,天荒亘古,一成不变,变得是人心,变得是人心所向往的景象,而觥筹交错间,时光渐已成空 。
我想了好一阵子,直到车子进入乌图美仁的时候,我才告诉她,多少人都因世俗的困扰而终身一事无成,很多人活着也只是为了富有而舒适一些,却未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留下有意义的痕迹 。而生老病死只是人类生命的过程,正因为人有这种不可幸免的羁绊,才要去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这些事关于造福社会,造福后人,当你觉得你的付出和牺牲有更大价值的时候,那么生命就有意义了 。
小家伙又问我:“那么,动物也有生老病死这个生命的过程,它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回答她:“动物和人是有本质区别的,动物不想活得像人一样,而人更不能活得像动物一样,动物活着的意义取决于人类对它们的认知,至于它们自己有没有意义,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
显然我的回答不能使小家伙满意,她突然灵机一动,好像记起了什么,跺了跺脚噘起嘴说:“那么,我的藏羚羊呢?”
二、
回到家里,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宿无话,她似乎短暂地忘记藏羚羊的事,自己伏案写写画画,好像所有的想法在此刻就这么一股脑儿消失了 。
回到乌图美仁不到两天,又有人找上门来,让我去砌牛圈 。
那是一个干冷干冷的早晨,当我蹲在院子里刷牙时,我看见一个穿着红棉衣的女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院门口,我抬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的头发很长,披在肩上,薄薄的嘴唇涂着浓浓的口红,如果这是晚上,我一定会首先想到电影里那个恐怖的贞子 。
我站起来看着她,她手里提着两只双目警惕的大公鸡 。
“我家的牛圈半堵墙都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砌起来?”她终于开口,嘴角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没说话,而是不由地朝窗户望去,我想知道这时候小家伙有没有朝窗外看,我希望她没看到这个女人手里的两只大公鸡 。
女人见我不说话,又开口了:“我男人在四川,我还要带孩子,你能不能帮我砌墙?”我愣了一下,心里想着我真是一个泥瓦匠吗?我点点头,我告诉她我其实不是一个泥瓦匠,不过我可以帮她去砌墙,但是公鸡必须拿回去,这个我不能要 。如果两只公鸡就能让我用去半天时间去砌一堵墙,这话要传出去,我估计今后就要以砌墙为生了 。不出我所料,当我跟着女人走出院门的时候,小家伙就追出来了,从女人手里接过两只大公鸡又跑回去了 。
那天下了一场小雪 。空气仍然很冷,这个萧索的季节,村子好像停在风口上,每天寒风嗖嗖 。到了女人家,她有两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儿,穿着很朴素,脸上的皮肤就像那种放久了的橘子皮上的暗红色 。我站在她家院子里的时候,她们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我问她们为什么不去上学,她们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我忽然想起小家伙,至少我觉得她每天都在学习,而且从不偷懒,再看看眼前这两个女孩,我想小家伙是对的 。
女人为我取一双水鞋,我戴上胶皮手套 。和泥的水是从她家的压井里抽出来的,刺骨的凌冽,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 。看来她家早有准备,就连砌墙用的沙土都是现成的,女人告诉我,这是她男人去年夏天回来准备砌墙的时候准备的,可是第二天接了一个挣钱的活儿,所以开大车去了四川 。
女人和她两个孩子站成一个小队,接力搬着堆在院墙角落里的砖,天气太冷,我砌墙的进度有点缓慢 。一直到中午,饥肠辘辘的我只喝了一杯开水,其实女人亲手做好了饭要请我吃,不巧的是我无意中看见到她的围裙上粘了一块鸡屎,所以我打消了在她家吃饭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