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逡巡在宜昌海关的英帝国困境( 三 )


宜昌经济在以海关官员不易察觉的速度发展着,尽管也会遇到难以预测的阻力 。到了1901年,宜昌海关记录者欣喜地写下:“本埠贸易总值从1891年的约700万银两增加到1899年的3000多万银两 。”
从今天的角度看,这些经济进步其实没有太大意义,因为这些阿拉伯数字即将在战乱中灰飞烟灭 。有意义的在笔者看来反而是记录者对川江船只工艺的正面评价:“宜昌至重庆的木船采用水密隔舱的工艺建造,所以沉船事故发生的总数其实非常小,总损失率是2% 。”1891年的记录者对宜昌人的粮食很关心:“这里的人以食用米饭为主,但说也奇怪,最初由天主教传教士引种而来的土豆现在成了许多乡村餐桌上的主食 。”20年后,记录者写道:“不幸的是,种植的土豆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品种,而且已经退化,目前收成堪忧 。”这些记录是“通过海关磨出的棱镜看眼前的世界”,它包含了一种世界性眼光,描述了中华民族的智慧与受限于时代的狭隘困境之间的张力 。

我读︱逡巡在宜昌海关的英帝国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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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关

也许只有一种意外记录不是转瞬即逝的 。外国的植物学家发现了这里有些与众不同 。“1885年之前,人们对湖北西部的植物区系几乎一无所知 。”经过调查,他们发现“湖北西部就植物区系而言无疑是世界上最丰富、最令人瞩目的地区之一” 。英国人对植物的热情来源于福琼偷走的茶种,美国人对植物的饥渴源于他们一度荒凉的餐桌 。去年出版的《食物探险者》一书讲述了美国清教徒来到食物稀少的北美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他们眼界更为狭隘的后代在博览会上见到香蕉,不知用刀叉如何食用香蕉 。后来,费尔柴尔德去往世界各地寻找食物,充实美国人餐桌 。他在中国发现了荸荠、石榴、枇杷……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在宜昌发现了更多全世界罕见的植物,他的眼光不局限于食物,相对更学术一些 。
宜昌因为保路运动在新闻中留下了一笔 。辛亥革命爆发,1911年10月18日,“下午和傍晚,城市被一种不自然的寂静所笼罩,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地面已经准备就绪,那些不愿加入革命队伍的官员们早已逃之夭夭 。”“人们对铁路苦力的恐惧远甚于革命军,因为大部分老百姓对革命军还是满怀同情的 。”到了午夜,“宜昌被革命军平静地接管了” 。一大早,人们发现“到处飘扬着印有‘汉’字的白色旗帜”。
随后军阀混战,后期记录因而变得单调而冷漠 。今天,宜昌因三峡工程一跃成为新闻热点,似乎抹去了它曾经有过的作为充满热望与失望的商业悲喜剧舞台的历史地位 。此书的翻译颇为艰难,笔者对比阅读此书与获得业界好评的《潮来潮去》,发现一些翻译值得商榷,比如海关外班职员旧称“钤子手”,有时又写为“钤字手” 。当时的大宗货物煤油Devoe's Brilliant在《潮来潮去》中被翻译为“德沃的灿燃”,此书中翻译为德福牌“增辉”煤油,似乎更为妥当 。译事不易由此可见一斑 。
责任编辑:钟源
【我读︱逡巡在宜昌海关的英帝国困境】校对: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