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六岁的时候便没了母亲,身在这大院里,没有人陪他玩,父亲常年经商,早出晚归 。院里的仆人偶尔逗逗他,闲时拉家常他也是不懂的,奶妈也不叫他听。先生每天都来教他念书,他也喜欢,学了不少的诗词歌赋 。
一日,父亲难得清闲,便抱着他去了戏园子 。他听到有人叫他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也不懂,他没有见过小朋友手里的小玩意,更别说这五颜六色的油彩和光彩夺目的服饰了,怎么就有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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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油彩和服饰在他心底种下了爱的根,那天他哭着闹着要见那个台上穿粉色衣服跳舞的姐姐 。他听到父亲同人讲“dan”,他不知道一点也不圆,为什么要叫“dan”,但他就要这“dan”,他爱死了这个“dan” 。
那天他哭的很伤心,印象中,自从母亲走了以后他再也没大哭大笑过了 。父亲哄了他好一阵,买了好多他没没过的小玩意,好吃的,他愣是没罢休,直到哭着睡了过去 。
后来,家里来了个姐姐,十分温柔,和那天台上的姐姐一样的好看,她就这样摸着他的头就将他哄睡着了 。后来那个姐姐又来了几次,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姐姐了 。他学了几个词语,温文尔雅、大家闺秀,他想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他还知道风情万种和一见钟情,可他不知道是否恰当 。
一闲下来,他就跑到门口等那个姐姐,他知道那个姐姐身上的味道,就像喜欢的橘子一样,甜甜的 。他也一直记着那个“dan”,他翻过书,也问过先生,先生告诉他,上边一个日,下边加一横便叫做“旦”,你见过的那便是“旦角” 。
八岁生日那天父亲告诉他,要把那个“旦角”请到家里来,叫他瞧个仔细 。他可开心了,家里来了好多人,好生热闹 。重要的是,那个姐姐也在,一袭红衣,美的就像一幅画 。他坐在红衣姐姐的身旁,一同看着曾经让他哭的死去活来的“旦角”,那一刻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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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戏,父亲带着他来到后台见他日思夜想的“旦角” 。“她”正在照着镜子,一点点的抹去脸上的油彩 。父亲说,叫叔叔,这就是一直想见的人 。父亲对那人说,这孩子很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就念念不忘……话还没说完,他就哭了,因为“旦角”转身了,真是个叔叔 。他接受不了戏台上那个翩翩起舞的姐姐竟是个叔叔,他哭着一头扎进了红衣姐姐的怀里 。
【一个从小爱上旦角的故事】客人们都走了,父亲见他哭的伤心,索性就叫他哭了个够 。哭罢了,将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以后红衣姐姐再也不走了,只是得将她唤作母亲了 。他很开心姐姐能留下来,但那声“母亲”他怎么也叫不出 。哪怕骗他说红衣姐姐就是那“旦角”,他也是信的,可偏偏是母亲 。母亲的样子他隐约记得的,他不知道人是否可以有两个母亲 。红衣姐姐见他为难,便说叫声阿姨吧,都一样 。他叫了声阿姨,父亲也算笑了 。
他看到父亲同阿姨同出同进,他就懂得了那声阿姨的含义 。尤其她可以随意进出父亲的书房,随意摆弄那些父亲从不允许他触碰的物件 。有一天,他看到父亲床头那张母亲笑着的照片也被换成了阿姨那天穿着红衣的照片,还有好些母亲用过的东西也不知安置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不喜欢曾经的红衣姐姐了,心头那片天好像落了 。
此后,他不爱笑了,更不爱出门了 。只是一日三餐的过着,疯狂的读书,那声“阿姨”也懒得叫了 。父亲依旧忙,有次出远门前跟他交待,叫他好好读书,等他大一点便教他经商之道,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他 。他不喜欢这些,他喜欢看书,偶尔也听听戏,还学着写了一个戏本子,是写给旦角的 。后来他想通了,一个男人能把一个女人演绎的楚楚动人,甚至比女人还要女人,还要在台下没有一丝一毫女人的样式,这得是多大的本领啊 。
一天天过去了,他有了一个小弟弟 。弟弟喜欢他,经常赖在他的书房,次数多了他也懒得赶他了,只叫他小心弄坏了东西 。阿姨依旧对他挺好,父亲不在家时她将家里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暗自为父亲开心,庆幸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不亚于母亲的贤内助,也给自己找了个好后娘 。
成人礼那天,弟弟坐在他身旁,他借着酒意,叫出了拿声“母亲” 。弟弟笑着,母亲哭了,父亲眼里闪着泪花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又幸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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