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性别︱漫谈美国史教学中的性别问题( 二 )


妇女史不应该仅仅是“补充史”,还应该是“普遍史” 。在女权主义运动的影响下,女性主义历史学家开始呼吁“把历史还给妇女”,传统的妇女史研究也转向“女性主义的妇女史”研究 。这不仅意味着由女性去言说女性的历史,更意味着女性应该也拥有书写整个历史、解释整个历史的权利 。这对妇女史研究者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即不仅要寻找直接反映女性所思所想的史料,而且还用女性视角去重新解释整个历史 。
由此,我们开始讨论女性历史学家是不是比男性历史学家更适合从事妇女史研究?或者历史学家的性别身份会不会影响其历史研究?一位男性学者认为,女性历史学家在妇女史研究上更有优势,而且从妇女史研究的学者人数来看,女性学者的人数远超男性学者 。有研究生指出,影响学者研究取向的因素有很多,性别不是唯一决定因素,要具体到研究者个人,考虑他们各自的学术兴趣与课题选择,不能一概而论 。还有老师强调,历史学家的一个重要职能是秉笔直书,客观公正地书写历史,讨论这一问题违背了这一职能 。但也有老师认为,历史学家的现实关怀和历史研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只有个人真正介入到历史中,与历史产生联结,才能对研究保持热情,并把研究做好 。最终,我们对这一问题没有达成一致看法 。但没有标准答案和具有争议性不正是历史的迷人之处吗?
(社会)性别史:一种新的视角
当徐欣蕊依次给我们茶杯里添茶时,我们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也没有意识到这与我们讨论的性别议题有什么关系 。而对性别问题敏锐的魏涛老师,注意到了这一现象:“由女性端茶送水,难道不是一种性别问题吗?”话罢,北大的姚念达开始拿起茶壶倒茶 。
沙龙场上的这一小插曲令我影响深刻 。性别问题无处不在,而大多数时候我们对一些性别现象习以为常,并形成了刻板印象 。正如沈奕斐老师在《透过性别看世界》一书中所说的:“性别作为问题的存在,并不是某一群体、某一阶层的作为,也不是单一的男性作为,而是整个社会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的一种结果......从社会性别的角度追求两性平等将不再是女人从男人手中夺回自己的权力或者把男人视为女人的敌人,而是男女两性在社会性别的机制框架下都受到了规训,都具有被压迫的一面,因此,对性别平等的追求实际上是男女两性共同发展的过程 。”
社会性别理论摆脱并超越了单一性别为中心的立场或视角,考察性别差异、性别关系、性别角色等 。而社会性别作为一个重要的历史分析范畴,给历史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 。杜华老师提到,他在向本科生讲述法国大革命时,发现不能绕开性别去谈论法国的政治文化 。因此,他借助了汤晓燕老师性别与法国政治文化的系列研究成果去开展他的课堂教学 。高嵩老师和魏涛老师也谈及性别是影响美国总统选举的一个重要因素 。曹鸿老师虽然没有参加这次沙龙,但在座的各位老师不断谈到他的妇女史和性别史研究 。他最近的一篇论文里,就探讨了全球史、跨国史与性别史研究的结合,即全球史、跨国史研究的性别视角和性别史研究的全球、跨国转向 。作为“女性历史学者沙龙”发起人之一的蔡萌老师,也曾探究过“美利坚帝国史”研究的性别史路径,内容包括男子气概与帝国文化、性别政治与帝国的对外征服、“帝国女权主义”与文明化使命 。

关注性别︱漫谈美国史教学中的性别问题

文章插图
第二期女性历史学者沙龙合影,2020年11月21日,福州 。摄影:姚念达
一场伟大的美国史教学实验?
沙龙的主题是“美国史教学中的性别问题”,就不能离开教学去谈性别问题 。如何在美国史教学中呈现女性的身影与声音呢?首都师范大学的于展老师坦言自己在课上只提及过一些与建国之父们相关的女性,或者按照教材和课程内容的要求程式化地讲述一些女性参与的历史事件;东北师范大学的伍斌老师在课上有讲到女性在西进运动的作用、19世纪末女性女权意识的崛起、日本移民女性中部分“照片新娘”在美国的不幸遭遇等;其他几位老师在课上都有提及美国20世纪60年代的平权运动.......我们不禁会想,在这种叙事中,妇女史是不是成为了美国史的“边角料”或者一种政治正确的友善“补充和添加”呢?
而用女性视角或性别视角讲述美国通史也不像我们设想的那么容易 。首先,这意味着整个教学框架要重新调整和设计;其次,性别只是影响美国历史的一个因素,如此突出性别的作用,会不会顾此时失彼呢;再者,美国史教学目前面临的最大困境是政治史主线,现在就谈女性视角或性别视角是不是有点超前或为时过早;最后,这对不专门从事妇女史和性别史的美国史教学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如果要从此视角讲授美国通史,是不是也需要相应的知识储备呢?在激烈的谈论中,我们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了妥协:在重大的历史事件上用女性视角或性别视角就可以,不必为了性别史而去性别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