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史翠夫勒这位非典型科学家又接受了几次访谈 。 他说自己在研究过程中渐渐对金柏产生友伴一般的共情 , 赋予其古老智者的象征意义 , 而对科学本身产生了怀疑 。 他在地理学和地质学中找到寄托 , 后者的时空维度让他走出痛苦 , “当下人类劫掠的时刻必将过去…… , 某天古老的事物会再次出现在世界上” 。 格雷格对奥克斯的质疑和提问让她不安且耿耿于怀 , 促使她反思自己的局限 。 另一位受访者是自然保育协会的森林保育员基思 , 他被阿拉斯加的荒野魅力引来此地 。 金柏的死亡并不困扰他 , 因为在他看来 , 环境本来就在变化 , 小冰期后全球开始变暖 , 人们不过是在加剧这一过程 。 而利益完全与森林捆绑的木材产业家韦斯·泰勒则认为没有什么需要在情感上消化的 , 他更在乎找到革新方式 , 让自己的生意能适应变化的森林和伐木业 。 对环境问题有不同程度关切或立场的读者 , 似乎也可在此对号入座 。
最值得注意的一位访谈对象是阿拉斯加的原住民印第安织布手工艺人欧内斯汀 , 她的观点挑战了奥克斯 。 欧内斯特是东南群岛古老的特林吉特部族传统的继承者 , 依然会从适合的金柏树上剥下金黄色的韧皮 , 以此为纤维原料编织 。 她将树木视作灵性的存在 , 常常提到森林的给予 , 人与树的交流 。 这种认知和奥克斯的科学训练完全不同 。 美国国会曾于1964年通过《荒野法案》(WildernessAct) , 将“荒野”定义为“土地、生态不受人类活动的限制的地区 , 人类在该地区只作为访客而非永久居民” , 以及“受保护的未开发的联邦土地 , 保有其原始的自然生态环境 , 人类活动在此地不会留下永久性痕迹” , 在联邦管理的荒野地区中 , 任何活动都受到该体系的管控 。 让奥克斯震惊的是 , 欧内斯汀和族人将“荒野”一词看作骂人话 , 她们认为那是白人构建的概念和体系 , 那种封闭的国家公园式的保护将自然和人进一步割裂 。 奥克斯第一次认识到 , 被美国国会的《荒野法案》保护起来的“荒野” , 她素来信仰并为之捍卫的“自然” , 和原住民的观念之间有巨大的鸿沟 。
事实上 , 阿拉斯加在美国荒野保护史上的独特地位让问题更为复杂 。 在那本对后世影响巨大的环境著作《荒野与美国思想》(奥克斯也在书中提及)中 , 罗德里克·纳什专辟一章 , 写二十世纪阿拉斯加原住民如何捍卫自己的土地权利 。 这不是什么无人的荒野或未知的土地 , 而是他们已经定居了一万五千年的领地家园 。 联邦政府终于在阿拉斯加荒野这个问题上承认了印第安原住民的权益 , 于1971年12月18日颁布《阿拉斯加土著土地赔偿安置法》”(见《荒野与美国思想》第十四章“阿拉斯加” , [美]罗德里克·弗雷泽·纳什著 , 侯文蕙、侯钧译 , 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 , 2012) 。 但在此前国家公园开发的历史上 , 原住民大多被从自己栖居的大地上“清除”出去 , 只能待在印第安保留区生活 。 欧内斯汀的话令奥克斯震惊 , 似乎反映出后者对这部分历史的无知 。 但是她很快做出反思 , 甚至感到自己这种“丧失了关联的文化是有罪的” 。 这是奥克斯可贵的品质 , 正直、虚心、真诚 , 她将这样的对峙变成拓展认知的契机 。 而她也从原住民长者的讲述和后续的行动中获得最多的激励和信心 , 因为她看到一个传统社区如何齐心协力 , 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导致的生活方式的改变 , 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气候科学并无了解 。
对某些读者而言 , 深度访谈部分的叙述比田野记录还有价值 , 我想这是因为奥克斯在此仿佛变身调查采访人员 , 公允地传达了受访者的想法 。 读者终于对这个贯穿始终的问题获得了感性的理解 , 即气候变化导致的一个树种的衰亡 , 如何具体影响到现实中不同的利益方 , 而他们又将如何应对这种损失 。 奥克斯能以开放的心态面对价值观迥异的个人 , 尊重和接纳不同的立场 , 传达他们各自的心声 。 用她自己的比喻来表达 , 就像林中众鸟齐鸣 , 她需要一双极为灵敏的耳朵 , 能听出每一种独特的声音 , 同时又能欣赏那美妙的合鸣 。
贯穿全书始终的 , 是奥克斯在两重意义上对信念和希望的求索 。 作为一个生态学家和环保主义者 , 气候变化给物种生存带来的巨大挑战令她焦虑不已 , 选择北美金柏作为研究对象足以证明这种纠结 。 就在研究的过程中 , 奥克斯还经历了个人生活中的丧失 , 先是引领她进入北美金柏研究圈的森林学家约翰·考维特的意外辞世 , 然后是与男友分手 , 接着又是父亲的突然辞世 。 打击接踵而至 , 她却无暇消化自己的震惊、失落和哀恸 , 但这让她更能体会到受访者的丧失和伤痛 。 论文研究的动机和她对重建生活的努力渐渐交织在一起 。 奥克斯并未提到她有宗教信仰 , 但她在父亲去世后几次用到了“恩典”(grace , 又译天恩)一词 , 译者在后记中指出这个基督教概念的使用颇为突兀 。 我也注意到译者沿用了基督教义的语境 , 把奥克斯用到的joy/joyful都译为“喜乐”/“喜乐的” 。 联系到奥克斯在整本书中孜孜以求的主题——寻求信念 , 而她本身就是执着于追寻“意义”的人 , 在此借用这个词是可以理解的 。 丧失和哀恸 , 常常会是探索灵性、拷问信仰的契机 。 奥克斯对死生之事的思虑 , 被写进她的研究和私人生活层面的“重叠” , 在死树脚下找到新苗 , 呼应着后面的事实——在和哥嫂一同去整理父亲遗物时 , 得知嫂子在父亲死后两天发现自己怀孕了 , 是个男孩 。 读到此处不能不想起在前文中奥克斯对一个森林学概念“反J曲线”(反映了自然森林的结构)的诗意解释:“曲线是反J形的 , 表明存在着年轻的一代 , 而它们将会成长壮大 。 一片健康的森林需要在那些垂死大树的阴影间有新生的绿意 , 仿佛祖辈的膝下奔跑着幼童 。 ”有心的读者也会注意到到奥克斯自己对“长者”的敬重和虚心求教——无论是前辈科学家 , 还是原住民中承袭传统文化的老年访谈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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