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故事】专栏丨姜峰:老屋,时光里的嘘叹( 二 )


祖父打听到 , 贺是读书去长沙的 , 抗日战争爆发后 , 投笔从戎 , 是一上进青年 。 于是 , 同意了这门亲事 。
姑妈结婚时 , 我父亲还只有三岁 , 锣鼓唢呐 , 大红轿进门 , 热热闹闹 , 最高兴的是我父亲 , 他钻进大姐的大红轿里不肯下来 , 一起抬到了贺家 。 这事一直被作为我父亲小时候的笑话 , 被人提起 , 直到他结婚后才很少人说 。
新婚后 , 丈夫去了长沙 , 姑妈大多时间住娘家 , 一年后 , 生下一儿子 , 这就是我的大表哥 , 只比我父亲小四岁 。
1944年初 , 姑妈丈夫回来一次 , 多住了几天 , 临走时依依不舍 , 说又要打仗了 。
长沙战事吃紧 , 姑妈丈夫却杳无音信 。
年底 , 乡公所送来通知 , 说贺连长在长沙保卫战中牺牲 , 也有人说是在宁乡牺牲的 。
姑妈带着幼小的儿子 , 住在娘家 , 常常暗自流泪 。
周家小伙一直暗恋着姑妈 , 默默照顾着 。
1945年秋天 , 是一个丰收年 , 稻子收割时节 , 家里多请了几个短工 。 祖父习惯于早起 , 看看哪丘田里的稻子熟了没有 , 是否可以收割了 。
这天凌晨还没起床 , 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 走出一看 , 只见周家小伙被同伴五花大绑 。 伙计说 , 周家小伙昨晚在姑妈房子里过夜 。
祖父操起身边的扁担就要打 , 这时 , 姑妈从房子里面跑出来 , 挡在了前面 , 跪在自己父亲面前:“要打 , 您先打我吧!除了他 , 我谁也不嫁!”
见生米煮成熟饭 , 无奈 , 祖父同意了这门婚事 。
后来知道 , 其实 , 周家小伙并没有做这出格的事 , 都是这帮同伙替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
在我印象中 , 我的姑父 , 一直对姑妈很好 , 家里大小事都是姑妈管事 , 姑父只管做体力活 , 姑父尽管年龄比姑妈大 , 但身体结实 , 八十多岁还能做农活 , 还能挑一百多斤的担子 。 姑妈晚年眼睛不好 , 后来瘫痪了几年 , 都是姑父细心照顾 。 姑父到九十八高龄过世 。
不知姑妈当年嫁贺家 , 是否愿意 , 是否幸福 , 那是一段短暂婚姻 。
也许人生姻缘上天注定 , 缘由天定 , 份属人为 , 天给机会 , 人做抉择 。 后来姑妈嫁周家小伙是自愿的 , 一生是幸福的 , 有三个儿子 , 两个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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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总少不了老屋的雕花床 。 床前面是踏板 , 两端放床头柜 , 床架是双层镂空雕花 , 两边各有一只蹲着的小狮子 , 栩栩如生 。 小时在床边蹦蹦跳跳 , 最喜欢摸着狮子头玩 , 狮子头被我和弟弟妹妹摸得光溜溜的了 。 床前上面的雕花物有花有鸟 , 往外伸岀三层 , 一直伸出到踏板外面 。 后来 , 床上面的雕花雕像慢慢往下掉 , 只剩下里面一层 。
印象中 , 几个伯父家都没有雕花床 。 雕花床应该是祖父母留给父亲的 。
祖父过世时 , 父亲尚只十六岁 。 家里的主心骨没有了 , 大家庭分崩离析 , 有人提出分家 , 祖母不想 , 但二伯母要求强烈 。 老屋分成四份 , 成家了的大伯、二伯、三伯各一份 , 父亲和祖母一起一份 。
我没见过祖父 , 常听邻居大伯说起祖父 , 为人豪爽 , 好善施 , 好赌 。 好赌的例证就是一个晚上输了七十担谷 。
1949年的某个早上 , 一夜未归的祖父带回来十多个人 , 打开粮仓就往外挑谷 , 他对祖母说 , 昨晚输了七十担谷 。
看着空空的粮仓 , 善良的祖母不吵不闹 , 偷偷抹着眼泪 。
有人说 , 这个晚上祖父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伯父在外面赌博 , 父子俩一晚上输了七十担谷 , 也有人说 , 是我祖父故意输的 。
自此 , 祖母对儿孙的家训就是不准赌博 。
老子曰:“祸兮 , 福之所倚;福兮 , 祸之所伏 。 ”父亲说 , 如果没有输这七十担谷 , 也许被划为地主了 。
五十年代初 , 农会主席认为:我祖父家这么多房子 , 还请过长工 , 应划为地主 。
祖父去邻乡乡政府找到何某 , 让何某帮忙说上一句话 , 应该划为贫农 。
何某对农会主席说:贤六阿公家为革命作过贡献 , 可以划为贫农 。 祖父的名字里有个贤字 , 排行第六 , 被晚辈叫贤六阿公 。
1949年2月10日凌晨 , 大雪纷飞 , 姜亚勋、陈仲怡带领起义人员攻占了黄材警察所 , 大沩乡公所 。 同时 , 李石锹带领起义人员攻击了唐市警察所 , 这就是宁乡革命史上有名的黄唐起义 。
一个星期后 , 起义队伍遇国民党保安队围剿被打散 。 3月5日 , 姜亚勋重新集合了一支200多人的队伍 , 成立湘中游击队第一支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