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大城市打拼这么有挫败感?( 二 )
李峰想着,光这些饮料就要将近300元,况且还要加上80元配送费。
他想起和老婆在东辛店租的房子,月租不过1500元。380元,几乎抵得上一周房租。
平时,路边3块一瓶的冰镇绿茶,他想买但又舍不得。饮料总是越喝越渴。
老婆前几天在网上给他买了塑料水壶,9块9包邮。他每天出门前灌满凉白开,路上渴了,沿途到商家接水喝。
同一时段,小康骑车给附近中学配送。这里的学生中午点一份饭再加一个饮品要八九十块。五十元一餐算平价。
偶尔,学生家长还会提前给孩子定汉堡。一个套餐大概六七十元左右。
他把袋子从学校铁栏缝隙中塞过去,学生们接过,嬉闹着跑开。
一个月前,他哥哥的儿子才在老家出生。
看着眼前这些小孩,他才明白,什么叫含着金汤匙长大。
他那辆1000多元的二手电动车是来京后最大的一笔花销。
现在,他和许多人一同住在三环一老小区宿舍内,每月租金700元。
宿舍里的人,除了骑手还有厨子、保安和每周末来京兼职的河北夫妇。
夫妇俩是老师。男老师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叫折叠世界,他没太懂,只觉得高处的人都爱浪费。
两个月前,他去安华西里送饭。订餐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北京大爷。
快到时,老人主动给小康打电话,告诉他在楼下乘凉,到了小区不用送上楼。
拿餐的功夫,老人拉着刘辉聊天。
“你们平时收入怎么样?每次看见你们都觉得挺着急的,这边路熟悉了吗?你们真辛苦啊。”
聊天总共不到3分钟,在北京,这是第一次有生人主动问他过得好不好,而且是平视。
那些灰色楼宇很旧,住客很老,门前没有沟壑。
这城市谁不孤单
傍晚六点,小康喜欢站在北三环东路天桥上,看汹涌的车流。
密密麻麻的车辆,一眼望不到边,每天都看,这就叫堵车,这就是北京。
那些车流在八点后稀释,孤单开始侵染城市。
望京新荟城附近,有个不穿鞋的卖唱男生每晚都唱同一首歌。
他拿着麦,神情认真。张吉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也不觉得好听,但每晚路过都会凑过去看看。
围观人里,有人喊男孩是傻子,张吉不觉得,每个人在北京,都有自己孤单的歌。
张吉有位同事,至今还背着30多万创业欠款,做骑手已近3年。
3年里,他从没去过北京任何一个景点,不逛街,也不去同事的饭局,没钱回请。
春节时,租房里的人走了一些,他特意把厨房收拾干净和父母视频,当着他们的面下饺子,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然后偷偷把眼泪擦干。
他们这个小区的对面是北京有名的高档小区富力家园,均价在10万一平。
那些明亮灯火里的人,同样孤单。
小康每晚8点,都要去君汇豪庭给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送米线。
小区保安认识这个女孩,她每天都开着保时捷出入,没人知道,女孩为什么每晚都要给点一份米线。
小康常在写字楼附近看到情绪崩溃的人们。
一个近200斤的胖子站在路边,没有肢体动作,也没有具体的言语,只大声干吼;
街角花坛旁,年轻女孩蹲在路边,抱着双膝埋头抽泣;
每次看到这些,小康会看看自己左臂上的文身。
那是2014年在十里河文的一个“忍”字。花了120元,前后文了三遍。
小康喜欢这个字,在北京,许多事情都要学会忍耐,许多孤单都要藏起来。
街头孤单的碎片,最后常是潦草收尾。
矿业大学附近,喝醉的女生横躺路上,一身泥泞。酒吧门口,这样的情景更多。
这些醉酒女孩常被人驾着扔进车内,车子消失不见,女孩和空气中的酒气也渐渐消逝。
有时,李峰妻子会坐在电动车后座,陪李峰一起送餐。
送餐后,他们会去清水河遛弯,妻子脚步轻轻的。
夜风绕过楼宇,吹到河边,终于温柔起来。
万物归于原位
7月17日那天,是美团717骑士节,李峰所在站点,特意给骑手准备巨大的蛋糕。
蛋糕带着久违的甜意,李峰吃完后下班,到清华体育场和学生们打了半场篮球。
球场上没有天之骄子和骑手小哥,只有年轻人的喊声。
夜渐深了,夜色笼住故宫北海,笼住CBD中关村,笼住无数新旧小区,北京开始展露另一面。
有人下单买解酒药,有人在外卖备注里写情歌,有人要求代购情趣玩具,还有人深夜买冥币。
晚上跑腿送货的热门商品是避孕套,大多数人开门不露脸,一只手伸出门,火急火燎收货。
大城市夜曲一直迷离到深夜。
无穷的人间悲欢在城市各个角落绽开又凋谢。
李峰、小康、张吉,以及其他穿行在影子中的骑手,在夜色中搬运悲喜,看着那悲喜一点点堆成人间。
协和医院是夜间大客户。
医院老楼地下二层是太平间,夜里12点多,小康也来这里给值班员工送过夜宵。
一米半宽的走廊,有灯,但几乎没人。
走廊很安静,他有时会想起地面的喧嚣,想起几个小时前送过的避孕套。
回来时坐电梯,忘记按1楼,一路坐到楼顶。进来个病人家属说,昨天刚住进来,一晚上交了50个。
50个就是50万,一个让他眩晕的数字。
电梯到了,他走出医院老楼,大院门外是东单,拐一下便是宽阔明亮的长安街。
他想到了不敢生病,想到了努力赚钱,想到了消费鸿沟,想到了影子中的梦,想到了生与死。
最后他平静地骑上电瓶车,融入北京夜色中。
再过几个小时,这座巨大的城市即将苏醒。
城市中的人们,将再次重复奔波与尝试,经历欣喜与悲伤,万物归于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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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中产”(modern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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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床还是小城房」这是个问题。
一边是吃喝不愁,不用太努力就能获得的「小确幸」人生;另一边,恶劣的一线城市租房环境,攒二三十年也不一定买得起的房子,父母的不理解加重矛盾。
淼哥,一个一直想去一线城市里挣扎的小镇青年。
那个早晨,我还不知道他这几年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我正要开车去到他家,把手里这辆车卖给他。
脚踩离合,我抖抖擞擞地把车钥匙塞进点火开关,扭了两下,车子争气地启动了。眼见天气越来越冷,我还真有点怕「老桑」脾气上来点不着火。
这辆红色桑塔纳 2000 是我爸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购置的,10 年前把它请进门的时候,全家兴高采烈地放了半天炮仗。如今时过境迁,功成身退后落得一身灰,除了留给我这位新驾驶员练练车技之外,只剩下「瞻仰」的作用。
但它却成了淼哥眼中的香馍馍——很久以前他就梦想着有辆自己的车,哪怕二手。
1
怠速到 1000 转时,暖车结束,我驱车上路。
早上 7 点,这座南方小镇在说不清是雾还是烟尘的笼罩中,慢慢苏醒了。几分钟后路上渐渐有了人烟,多的是上了岁数,赶早出来买菜的大爷大妈,年轻人不多见,小镇已空心化多年。
小镇很偏,偏到连名字都被合并了,从此除了本地人外不再被人提起。但今年政策忽变,政府忽然重视起农村建设来,「新农村」成了投资热土,资本向这个一线城市的十八线边陲涌来,318 国道本地段拓宽了、小镇公路重修了,连就快被人遗忘的旧厂房也给了安置款。政府收回土地后,小镇即将「回归农村本色」,建起宜居的绿地公园。
平静的小镇陡然变成了大工地,面对未卜的前途,镇上的老人们纷纷感慨:「早不建,晚不建,偏要在别的镇子都拆迁的时候建。现在好了,我这辈子是看不到拆迁了。」
悲观的气息在小镇弥漫,但却不影响淼哥的乐观。自从家庭逢遭剧变后,他早已孑然一身。我停妥老桑,看着在湖边静静垂钓的淼哥,想来哪怕小镇推倒重建都不会影响他修身养性的心情吧!
2
淼哥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俗称「开裆裤」友谊。按原本的生活轨迹,他应该是我们这一辈人中学历最高、就业最好的人。高中从拔尖的学校毕业后,他顺理成章的考上了本市一所师范大学。但造化弄人,大学四年他荒废了学业,最后竟从大学肄业而归。
淼哥是我们这伙人中,最富冒险精神的人。十二岁那年,他一心想从这个十八线边陲走出去,看看这座城市的市区到底长什么样。从长辈口中得知沿着 318 国道就可以进入市区后,他踩着家里那辆老式自行车就上路了。
他往市区的方向骑行了 20 公里,直到车链断裂,后来据说是拎着自行车坐公交回来的,被他爸臭骂了一顿。第二天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找他,淼哥浑似初遇好望角的达·伽马,他像 18 世纪的传教士一样布道:「我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我们这个镇是真的偏。我后来还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一抬头看到标牌上写着『距市区 40 公里』,我就知道,靠自行车,这辈子是别想进市区了。」
那一刻他有些像阿姆斯特朗,让我知道了「人类的一小步」可以迈得这么远。在这个年纪,我隐隐约约有些崇拜他。
「来了?」淼哥专注的盯着湖面,没抬头。
「嗯,车带来了,有收获吗?」我也很久没见淼哥了,这次是朋友圈发布了想出手老桑的消息,淼哥看到后秒回我,我们才联系上的。
「还行,几尾鲦鱼,勉强当午饭吃吃。车听起来动静挺大啊。」
「对,毕竟十几年老伙计了。车跟人不一样,人老了喜静,车老了爱动。」我不着边际的开了句玩笑,眼角余光看到淼哥嘴巴扯了扯,不知道算不算笑。忽然感觉我俩关系有些生疏了。
「走,一起去看看车吧。」淼哥放下鱼竿转过身,笑着向我走来。他穿着保暖的连帽卫衣,身前的 adidas 图案被洗的有些掉漆,沾了泥的运动鞋看起来有些旧了。高高的个子,只是比 3 年前更消瘦了,脸也小了一大圈,显得棱角分明。
「给,工作 3 年该学会了吧?」他两手搓了搓,红色的鱼饵残留物从指间滑落,递给我一根红双喜,「我这没好烟,不嫌脏吧?」淼哥的手修长漂亮,只是沾了鱼饵有些污渍。我双手接过,掏出火来先给他点上,熟络的说:「咱俩还论这个?城里人乡下魂,哪能这么金贵,这烟挺好。」
我在城区工作三年,早把那里当成了第二个家,小镇老家反而不常回了。淼哥肄业后也曾在城区待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只有高中文凭没找到理想工作,回到了这里。有一次喝醉后他对我说,他被锁死在这小镇了。
3
淼哥家原本是我们这伙人里,最早把房子买到城区的家庭。
淼哥家也是做生意的,也许是太低调了,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当年他家到底经营着什么生意。只知道他妈妈早出晚归,后来生意做大了,在城里买了一套紧靠当地最大商圈的商品房,而且很早就开上了日产尼桑的 SUV;而淼哥他爸是镇里仅有的 2 名在编邮递员之一,端着铁饭碗,令当地人艳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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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的网友回复
不知道题主老家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如果是省会,且经济,工作机会还不错的话,回去也是个挺好的选择,一个人在25-35岁这十年的选择在一生中异常的重要,个人发展的事,一定要辩证的看,千万不要绝对化,情绪化而因此浪费掉时间和机会。中国人为啥这么看重房子?为什么欧美的人可以租一辈子房子,但是这个想法在天朝不可行?因为天朝的房子捆绑了户口,而户口又捆绑了太多的权利,再加上国内租房市场的混乱,所以大多数不准备移民的国人是绕不开房子的问题。大城市因为工作,商业机会多,所以导致房产价格高企,北上广的房价夫妻双方月工资都低于一万的,基本不敢想,在这种眼界高的社区,似乎月薪一万也是比较low的,但是在大城市里非互联网,金融,IT等行业,月薪低于一万的大有人在,那他们的未来在哪?可以说,大部分人最后都要离开北上广。那外地人去大城市打拼的意义在哪呢?在于提升自身的议价能力,通俗的说,就是通过大城市丰富的商业,工作,学习机会去不断的给自己充电,使自己成为某领域的专业人士,那些草根创业成功的永远只是少数,你也许有机会,但也仅仅是也许。不拼爹靠自己也能活的不错,仅此而已。我老家有句俗话叫“守家在地”,意思是外面再好,也不如呆在自己熟悉的家,遇到点什么事也有亲戚朋友帮衬,而且找关系,走后门也方便,我相信这个观念在中国广大的经济,思想观念异常闭塞,扭曲的小城市是很有市场的,现实情况是,一般本地的既得利益阶层的后代还是会继续呆在本地吃香喝辣,继续凭着老爹的光环当上本地的统治阶级,精英;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漂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里的普通指家庭背景,非能力,智商),为的是求一个公平的竞争机会,因为这样的人群在本地也会因为当地商业,法制,社会公平的落后,做着一份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贫穷,没有尊严的过一辈子是大概率,去大城市起码你还可以凭着勤奋,个人能力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和薪水,接触更多像你一样勤奋的人,因为竞争的激烈,这样的环境会让你自觉的去不停的学习,充电,而这样的状态在小城市顶多就是在大学之前,工作之后大多数几乎不会主动去学习,除非涉及到评职称;而大城市可以给你良好的学习机会,个人发展机会,但是你确很难在这里生根发芽,高企的房价就是过滤器,只有精英,成功的私企老板,大公司高管和高科技从业者最后才能留下来,大城市其实就是大部分草根的职业技能培训班;那些在大城市工作十几年的异乡人,早些年因为你们年轻,你们可以挥霍青春,而且还没有谈婚论嫁,所以你们并没有太过在意未来,房价,住群租屋过的也挺开心的,但当你遇到另一半,想给她一个家,想稳定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这些年虽然赚的也不少,但是跟首付比起来杯水车薪,大多数人的父母是指望不上的,因为如果父母有出首付的能力,多半你就在老家考公务员了,就不出来漂了,这时你在大城市多年充电的效果就出来了,北上广你呆不下,但是凭着你的专业知识,去二三线经济发达城市或省会谋一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也是大概率的,攒攒钱买房也是看的见的事情,所以,最后大部分人其实是这种归宿。最后,题主,如果你的老家属于我上述所说的经济还不错的省会城市(或沿海发达城市,如苏州,无锡,宁波之类),我支持你回去,就算不创业,凭着你的专业知识也能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扎根下来不难,但是如果你的老家是属于中国广大经济差,靠关系的那种小城市,那还是别回了,因为很有可能你当初看到的事业有成的同学们,第一桶金都是老爸给的。引用知友 @张小邪 在评论区的评论作为结尾:活下去,为了体面地活下去,对于平凡如我的人们,哪还有选择的余地。----------------------------------------------------------------------------------------------------------文章首发于公众号qinglanus(有的不在更新),以下为二维码,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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