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田耳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除夕的主题不止团圆

热闹的春晚不是除夕夜里的全部。在田耳的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里,聋哑人小于在自己简陋的理发店前挂起一长溜灯笼,等待不可能出现的爱人钢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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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渣和他的兄弟皮绊曾在小于理发店的对街租了一间房子,埋头造土炸弹,然后去抢银行。他爱上了小于,任凭小于拿自己的脑袋试验发型,他为了小于去学手语,甚至去抢劫出租车也要帮小于筹钱。可正是一次抢劫出租车,让钢渣和小于之间有了一道难以弥合的鸿沟。小说里没有写小于是否知道事件的真相,但是直到最后,她依然遵守与钢渣的约定,张灯结彩等待他的到来。
《一个人张灯结彩》如果被改编成电影,应该很好看。小说多线索叙事,爱情只是其中一环,经验丰富的警察老黄与新手警察小崔抽丝剥茧缉拿凶手的过程扣人心弦。但小于始终是故事的关键,线索从她散开来,又在她这里收拢。在亲人那里,小于是一种急于摆脱的负担;在老黄那里,小于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可怜人;唯独在钢渣那里,她只是一个爱人,得到爱,付出爱。可也正是这种爱,触发了最后的悲剧。
很难说,如果没有小于,钢渣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种几乎看得到的结局。毕竟,他最初的目标是抢银行,即使抢劫出租车事件败露之后,依然孜孜不倦造炸弹。为什么他的爱情没有将他拉回一段正向的关系里,反而让他越陷越深?从开始到结束,钢渣的目标都是抢银行,他与小于的相遇仿佛只是一个计划之外的小插曲。但是,他又的确非常珍视这段感情,被捕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不能在除夕夜赴约,于是拜托审讯的警察老黄到时候跑一趟。
“晚九点,天色一片漆黑,他踱着步往笔架山上去。有些憋不住的小孩偶尔燃起烟花,绽开后把夜色撕裂一块,旋即消失于夜空。一路上山,越往上人家越少,越显得冷清。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亮着的说不定哪时又暗了。他尽量延宕,不敢马上见到小于。风声越来越大了,他把领子竖起来。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走进小于的店里,跟她共同度过这个年夜。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老黄甚至有几分恨钢渣,把这样的事情交到自己手里。走得近了,他便知道钢渣和小于的约定像铜浇铁铸的一样牢靠。小于果然在,简陋的店面这一夜忽然挂起一长溜灯笼,迎风晃荡。山顶太黑,风太大,忽然露出一间挂满灯笼的小屋,让人感到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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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页钢渣与小于的爱情,是小人物的爱情。这些年来,“小人物”在文学写作中尤其流行。很多作家都强调自己写的是“小人物”,写他们平凡的生活,写他们无法消解的困境和孤独。其实,现实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小人物”,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拮据中小心翼翼生活。
时代在变化,伴随着社交网络的下沉,越来越多的“小人物”打通了一个个表达的渠道,甚至以此实现人生的跃进。这些事情明明发生,但依然让人恍惚那是否为真实的人生。我们跳进了一个现实与虚拟交织的世界,反而无法确认我们是否依然在困境和孤独中。
我们不能想象,钢渣以“民间达人”的身份直播自己制造土炸弹,皮绊的鲁莽和简单被编成网络段子,小于的理发店被包装成网红打卡地。可是我们又不能否定,我们感知悲伤的能力正在一种娱乐的氛围里消退,即使是那部让无数观众落泪的电影《你好,李焕英》也是在让观众哈哈大笑了那么久之后才把悲伤展露出来。
《一个人张灯结彩》里,警察老黄用着一部过时的手机,可就是这部手机在关键时刻帮他抓到了皮绊,让陷入僵局的案件柳暗花明。时代的洪流裹挟我们向前,但是我们总要留住一些不怕“过时”的东西。我们必须要留住感知情绪的能力,认识苦难的能力,分清虚拟与现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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