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乡村旧事三题( 三 )
上初中的时候,我做过班里的小组长,管着几个人。可是每次打扫卫生什么的,那几个家伙都不积极,害得我多干活儿。没想到,现在我不仅不能管人,连羊也管不了。看来,管理这门学问,我不精通。
一个下午,跟着羊群转战南北,横扫河滩、麦田、小树林,羊们把该吃的不该吃的统统尝试一下。
渐渐觉得累了,看看太阳光有些灰暗,觉得该回去了。可是看看手表,怎么还是不到三两点。
天色越来越黑,觉得手表不可靠了,仔细一看:手表外壳已经断裂,指针停步。原来,手表被羊撞坏了!
那块上海表后来花了二十多块钱修好。
我的牧羊生涯,让我重新认识了一种动物。此后,路遇羊群,我都会自动让路,因为我爬树的本领没有大华那么好。欺软怕硬,是人之天性。
以前我怕披着羊皮的狼,现在我怕披着羊皮的羊。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出家人也是的。
文章插图
(摄影:Tanner Yould)
下夜大早晨,宝根就来捶门。刚进门他就傻笑,一脸的古怪。
“怎么像喝了老婆尿似的,笑啥啊?”
“逮住一个下夜的。还是个女的!”
“偷你什么了?”
“还有啥,偷娘花的。你猜那女的怎么着?”
“还能咋着?把娘花倒下不就行了。”
“不是,那女的说: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下夜就是后晌出去偷东西,后晌就是晚上。娘花,就是棉花。其实,宝根也出去下过夜,那是我们小时候出去偷瓜。
平原上似乎很适合种瓜,包括西瓜、甜瓜、脆瓜、面瓜、稍瓜、艮瓜等。方圆几百里,种瓜最有名的是昌乐县、平原县、武城县、陵县、阜城县、博野县等等,这些县的西瓜素以果肉细嫩、甘美爽口而闻名。
村人说:偷瓜摸枣不算偷。我们这里喜欢种瓜、种枣,俗语大概就是这么来的。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嘴馋了,偷点儿瓜果也就很平常。
西瓜一般种在河边的沙土地上,浇水也方便。种西瓜不用农家肥,直接用豆饼。王老头儿说:豆饼当肥料,这样种的西瓜,那才甜呢!地肥水美,西瓜没有理由不快快长大。
收了麦子,西瓜就上市了。瓜是沙瓤的,蜜甜。瓜汁淌到手上,能把手指头粘住,用力才能扯开。西瓜被卖到了县城,或者更远的大城市。这么好的西瓜,我们一年也吃不到几片。那时候,我们谈到西瓜,会有清凉、甜蜜的感觉。
西瓜很贵,也就被看管得很严,想得手实在不容易。看瓜人有的时候会有好几个,他们住在瓜屋子里面,就是一种草棚子。他们轮流出来巡逻,偷瓜的要在巡逻的空隙下手。有的瓜园配了土枪,就是打兔子的那种,一枪下去,铁砂子就会钻进人的肉里。
【青未了|乡村旧事三题】晚上,宝根、德贵、我潜伏在刚刚长起的棒子(玉米)地里,望着瓜屋子闪烁的灯火,心“咚咚”地跳着。拿不准看瓜人身在何处,所以迟迟不敢下手。
宝根几次想起身,被我拦住:“再等等吧,被抓住可不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宝根实在忍不住了,摸进瓜地,一会儿工夫溜回来,低声说:“好了,赶紧走。”
月色清凉,穿过高高的羊槐树叶漏在河堤上,这时候,我们看清楚宝根弄来的西瓜不算小。宝根把西瓜放在地上,一拳砸下去,“啪”的一声,一股清香溢出来,钻到我的鼻子里。
一人一块,声音极大地啃吃起来。甜蜜的滋味,立刻传达到身体的每个细胞,让人幸福得打颤。
村里的西瓜,大都在麦收以后上市。王老头种瓜多年,几乎成精。有一年,他突发奇想,居然把播种时间拖后了一个多月。村人问:“老瓜,你这西瓜等下了霜再卖啊?”王老头的外号叫老瓜,老瓜说:“不急,慢慢长。”慢慢就秋天了,老瓜的西瓜一上市,真的是独一份,价钱自然好的惊人。
老瓜的瓜园很小,尽管很多人惦记他的晚熟西瓜,可是他看得严,据说没有一个人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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