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小小说｜张艳：卖酒浮士德|鲁迅|月度|新书|好书

文/张艳
周二午后，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棂，晒进办公室。老刘懒懒地斜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欢快地刷着视频，突然，办公室主任小林推门进来：“老刘，书记有事找你。”老刘在综治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10年，陪了几任书记，眼看近50岁了，也没啥奢望，最近半年索性过着“一场游戏打得欢、两杯浓茶到下班”的日子，倒也惬意。
听说书记找他，老刘立即打起精神，起身往书记办公室走去。老刘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书记找我啥事呢？我前天因为打游戏的事情和纪委副书记拌了几句嘴，会不会这事被他知道了？”
老刘轻轻敲开书记办公室的门，出乎老刘意料的是，书记不仅没有批评他，还热情地把老刘叫到沙发上坐。书记给他倒上一杯好茶，关切地询问他的工作情况：“老刘呐，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多久了？有啥想法没有？”
这新来的书记究竟想干啥？老刘只知道书记是市上下派的干部，有背景，大家背后都议论说书记就是下乡镇来镀金的，没想到对人还这么客气，完全没有半点架子。老刘很快放松心情，与书记拉起了家常，其间有几个人敲门都被书记打发走了。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了，老刘心想，这书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不会只是和我聊家常吧？于是，他干脆主动认错：“书记，那天我和王副书记……”老刘正揪着心等书记发话，书记却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两瓶好酒：“老刘啊，那事我早知道了，不说了啊。这是别人送我的，你拿回去尝尝，顺便帮我辨别一下真伪。”
书记来了快三个月，自己从来没给他送过礼物，今天书记却主动给自己送两瓶好酒，这是唱的哪出啊？老刘心里犯疑，嘴上却赶紧坚决地拒绝。书记一再坚持，老刘不好再推托，只得把酒带走了。
第二天上班，书记又打电话把老刘叫去，笑眯眯地问：“昨天给你那酒咋样？是真的吧？”老刘摸了摸头，“这、这……”
其实，昨天下午走在回家路上，老刘就想明白了，书记送酒是假，请他辨酒是真。因为那酒厂限量生产销售，市面上假酒太多，一般人确实无法辨识。但老刘不同，老岳父在那酒厂当了20多年的调酒师，他当然看得出真伪。一到家，老刘赶紧去请老岳父辨酒。老岳父仔细看了一下纸盒上的字，摇摇头告诉老刘：“假酒，不过假得比较真。”但此刻看到书记期待的眼神，老刘还是违心地说：“是、是真的，好酒！”
“哈哈哈，我就说嘛。”书记大笑起来，然后告诉老刘，这酒是他一个亲戚存的，现在对方急需用钱，听说老刘家里开了名酒超市，这个亲戚想通过老刘把存的十几件酒卖出去。老刘一下明白了，这是书记假借亲戚的名义请他帮忙卖酒。
这让一向能说会道的老刘犯了难。答应吧，这是假酒；不答应吧，自己告诉书记是真酒，而且自家开了超市，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况且，要是真拒绝了书记的请求，以后还怎么在单位混下去呢？
【 老刘|小小说｜张艳：卖酒】思来想去，老刘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刚迈出书记办公室，他马上就后悔了，还是给书记说实话吧。但他一转身，看到书记正好关门出来，一边高兴地打着电话，一边充满笑意地对他挥挥手，老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班回到家，妻子看到老刘一言不发，满面愁容，问老刘是不是遇到啥事了。老刘把书记请他帮忙卖酒的事情告诉了妻子，足智多谋的妻子也犯难了，但很快便舒展了眉头，微微一笑说：“有了，你就等着别人上门买吧。”
老刘有些疑惑，妻子在老刘耳边如此这般一说，老刘立刻会意，瞬间转忧为喜。
不久，镇上想上进的干部和想在书记手里挣点钱的人都知道书记爱喝酒、尤其喜欢喝好酒的嗜好。春节前，书记托老刘帮忙卖的十几件酒就很快就销售完了。不过，细心的老刘卖酒时都在纸箱上悄悄做了记号。
春节后，这些酒又回到老刘手里。这一进一出之间，老刘不需要一分本钱。一年下来，书记“亲戚”为答谢他，单是给他的“辛苦费”就上万元。
自从和书记关系越走越近后，老刘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副镇长的位置空缺了半年，大家都认为这个职位非老刘莫属，甚至有的同事私下里开玩笑称他为刘镇长。这一喊，更加激发了老刘的欲望。
这天，老刘决定乘给书记送文件的时候试探一下书记。可他刚开口，就被桌上的电话铃声打岔了，他自觉地退了出来。
一个月后，外乡镇的一个年轻人填补了副镇长的空缺，听说是书记的外甥，这让老刘无比失落。周末，几个老朋友看到老刘不开心，邀约他一起喝酒。醉意朦胧中，老刘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同时也倒出了书记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