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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同济大学“红楼”照片,由田念慈、沈静贞、宋志良、LOFT、章华明等诸位人士提供,谨致谢意。
近日承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四位年轻老师见访。自做同济学生报,经历了七十多年漫长岁月,自然也经历了其间人事代谢、纷纭莫测、大大小小的人世百态之后,能在我的暮年,有幸见到来自母校新一代的师长,谈谈天,请教一些问题。其欢愉之情,一时真难以言说。
一件件久已尘封的往事,似乎打开了闸门一下子涌现到眼前。
我是在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下半年进国立同济大学新创建的文学院中文系的。文学院共设置三个系:中文系、哲学系、外文系。
同时设立的还有法学院。因陋就简,两座学院就分别挤在北四川路底,江湾路边今复兴中学内的那一块校园里。文学院的教学楼,就是那一幢虹口公园前,江湾路一侧,面对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红楼(下图)。法学院则设在红楼南边,一幢灰色大楼内。红楼东的空地上,有一幢上铺红瓦、奶黄色的小平房,住着郭绍虞、牟润孙等教授,以及当时还很年轻的教授哲学的冯宝麐(后名冯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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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向东,眼前是紧贴着甜爱路的一排简陋的平房,三四间光景。其中一间,就是同济大学文学院男生宿舍,挤着十几张横七竖八的叠铺铁床,光线黯淡、空气混浊,日日夜夜亮着黯黯黄黄、使人压抑的灯光。晚上门外边放置一木桶,供同学解手用。北邻一大间是中文系图书馆,放着一些诸子百家之类的书;另有几份报纸。大部图书,只见经过捆扎,堆置一边,无法打开,一位名叫陈小松的老先生管理这份工作。同学们似极少跨入这座图书馆的门。倒是走出校门几步路,内山书店旧址,由“七君子”之一的王造时开办了“自由出版社”,它的书架上有林林总总的书,因此成为我们常年光顾之地,从中获取新知旧识。
住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宿舍里,深刻难忘的是那条如此难得的幽静的甜爱路。晚间从窗外偶然可以看到一二对少男少女,亲密地徘徊其间。有时,也可以听到悠悠的吹奏口琴的声音,在静静的有月光的夜晚,此情此景怎不令人遐思绵绵?
太杀风景的,是我们的左邻,住着一批警备司令部的勤务兵。整日间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破坏了校园的宁静,使人感到一种莫可奈何的别扭。总之,此时此地,无可言说!
说来惭愧,在艰苦的抗战期间,我只断断续续读到了初中毕业。我是以“同等学力”资格报考同济的。名落孙山,似乎也是必然的事。但,人即使处于无望中,有时也会怀有一种对命运之神的不屈服的强烈愿望。
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柯灵先生,也只有求助于柯灵先生。早在一二年前,我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很稚幼的孩子,就已往他编的《文汇报·世纪风》和《中央日报·文综》投寄稿件。也曾专程跑到上海,面见过他。当时,他也才三十岁光景。在八仙桥畔,上海出版公司编辑部,他给我介绍了身旁的唐弢先生和他的外甥阿湛。他还给我写来了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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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还先生:
《喇嘛僧》收到了。《大家》一时恐怕不会出,所以仍发表在《文综》里了。《大家》其实我只挂名,因为出版家是熟人,情不可却,所以由他们做着这一类不大合适的事。如果决定出版,我会写信请你写稿的。
大作颇有风致,毛病是太浮,似乎可以从着实处走。《文综》渴需稿,希望你能多写,经常寄给我。《周报》以后也想要点短文章,但要言之有物的,太空洞浮泛的抒情之作不大合适,你愿意试试吗?我不大去《中央日报》,以后通讯寄稿,请直接寄《周报》。
《文综》的稿费到了没有?早嘱办事人寄了。曾经接到你的信,问《世纪风》的稿费,当时因为丢了你的通讯处,无法寄奉,现在检出,为时过久,只剩了一点点小数目,抱歉得很。汇寄起来麻烦,现姑就信内冒险一寄。候复。
柯灵上五月五日
我现在已不编《世纪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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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还兄:
示悉。五月份稿费迄今未寄,殊出意外,办事人疏忽至此,真堪痛恨。当即查询寄奉不误。
前信嘱寄拙影,以事忙未复。弟奇懒,数年未单独摄影,近游富春江,有友人为摄一帧,又系“海内孤本”,未克奉赠,歉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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