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军|武生练功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昆曲名家柯军出新书吐露幕后人生( 二 )


柯军|武生练功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昆曲名家柯军出新书吐露幕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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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痛的背后,柯军心中更多的是感恩、感思、感怀;是对昆曲艺术无限的情和无尽的爱。正如他回忆恩师张金龙时所说:“没有他的鞭子,我不可能吃那么多苦,疼过、苦过才会深爱;没有他的鞭子,我不可能传承那么多剧目,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武戏基础,走不到今天的昆曲舞台上。这根鞭子让我们练就了童子功,鞭策着我们一直往前走,让我们练就了对昆曲遗产自觉的守卫。”也正如他至今清楚记得,1993 年 9 月 23 日,当时27岁的他拜85岁的“传字辈”大师郑传鑑为师的场景:“不仅是给老师磕头,也是在给昆曲磕头。老师传给我的不仅仅是戏,他传给我的是德,是做人的道理,是对昆曲的虔诚和责任。”
被徒弟伤过心却从不计较回报
然而,柯军从恩师那里继承而来的艺术和热爱,却面对着后续无人传承的危机。2008年,柯军被定为昆曲传承人,他主动选择了徒弟杨阳,想把自己一生所学传承下去。没想到徒弟却低着头冷淡地答了一句:“让我考虑考虑!”让柯军充分感受到了混杂着失落、懊恼、无语、伤自尊、热脸贴冷屁股的复杂难受。于是,他只能独自恢复一些冷门武戏,自己继续再吃皮肉之苦,艰辛练功演戏。
直到有一天,杨阳终于来找柯军,表示:“已经考虑好了,愿意安心在昆剧院工作,好好跟您学戏。”面对期待已久的这一刻,柯军心里既像荡漾起了清新的春风,也真想给徒弟一句“让我考虑考虑”。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他深知现在从事昆曲的年轻人太不容易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他们拿着微薄的工资,守着寂寞的家园,练着非人之功,我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们吃他们不想吃的苦、遭他们不愿遭的罪呢?”
柯军|武生练功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昆曲名家柯军出新书吐露幕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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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和体贴徒弟难处的柯军,不仅把自己的看家戏都陆续传给了杨阳,还给他创造各种学习和演出的机会。音乐会版《桃花扇》到瑞士演出,柯军把主演史可法的机会让给杨阳。他说:“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应该多让青年人亮一点。”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演出,柯军先让杨阳演传统昆曲《夜奔》,自己接着演实验昆曲《夜奔》。戏接近尾声时,他手持红色大带,交给杨阳;杨阳双腿下跪向他叩拜,他也双膝跪地向杨阳行礼,师徒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把“拜师”仪式糅进了剧中。
被柯军认为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出戏”的原创大戏《顾炎武》在中国艺术节上亮相时,他只演《思归》《论试》《问陵》三场戏,其余三场《诀母》《惊碑》《对狱》让杨阳来演。他说:“传承不是一味地学老师。学生应该多动脑筋,除了学老师的唱念做表,应该把心力放在多琢磨人物身上,多琢磨昆曲的规律,而不是停留在模仿上。”柯军这次来北京演出《顾炎武》,也是带着杨阳一起展示“名家版”与“青年版”两个版本的融合。他说:“我现在这个年龄演顾炎武体力和心力上都没有问题,但传承工作不是等自己演不动了才让人替你演,不是等快要死了才想到传承,不是等祖宗们的影子都没有了才发誓抢救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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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也逐渐理解了恩师柯军的苦心。杨阳说:“我曾狠狠地伤过老师的心。那时昆曲还处于低谷期,柯老师要收我为徒,我却说要考虑考虑。10多年来,老师并没有因为我曾伤过他的心而放弃我,他一直指引着我,如师如父,毫无保留、尽心尽力地教我戏,从来不计回报。所以,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愿望,那就是给老师磕个头,用这种传统的方式行一次拜师礼。”但柯军却说:“学生要懂得‘谢恩’,老师要懂得‘卸恩’。要明白我们是昆曲的传承人,要感恩的只有昆曲,要叩谢的只有先辈老祖宗,要作揖的只有观众。”
在通往梦想的艺术人生中一路坚持
柯军不仅是昆曲艺术“守正创新”的传承者和探索者,也是一名长期致力于昆曲传播与发展的领导者和管理者。他任昆剧院院长期间,创建了全国唯一的昆曲网站“环球昆曲在线”,扩大了昆曲的传播面和吸引力。文艺改革剧团转企改制的艰难时期,他带领昆剧院咬紧牙关,顽强进取,在艰苦的环境下杀出了一条血路,举办了148场个人专场,为昆剧院积累了214出传统剧目。
如今,他担任江苏省戏剧家协会主席、江苏省演艺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肩上的担子更重,思考的问题更多,但是他从没有放下艺术,一直坚持创作,坚持演出,坚持阅读,坚持思考,还坚持书写,以日记的方式记录台前与幕后、艺术与生活。从2017年6月1日开始,他每天写日记,“我清楚我的人生是一个艺术人生,我的艺术道路是昆曲传承与传播的道路,这就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