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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诗》草图二。单应桂手写备注:“此幅用坐姿及搭肩姿势,过于情感外露,处理上不含蓄。”
我们看到的最终成品是,两人从坐姿变成了站姿,藏民服饰之美更完整地展现了出来。女孩的左手与男子的右手相牵,身体却谨慎地轻轻扭向另一侧,因为是背影,看不到她的右手,但知道右手多半在轻轻掩口——掩的不是口,是娇羞。她美丽的发辫一条条垂在身后,最终又聚拢在一起,好看得无比。而男子也含蓄了很多,高大的身躯局促地微微弯曲,在小小的可人儿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两匹马其中的一匹,有些揶揄地看着他们。
画面墨色浓郁,苍凉厚重,然而青涩的爱情格桑花一般开放,清新温柔风从高原徐徐吹来。
他们的爱虽含蓄却真实,画家的表达既抽象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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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诗》最后采用了站姿
“艺术家的艺术表达需要两个方面,一个是形象思维,一个是抽象思维,有时它们是共生的。李可染先生说过,可贵者胆,所要者魂。不管大胆的、细心的、深刻的、写意的,最后要的是这个魂,是人情感最深处的那一点。在创作里头,抽象思维其实在支配形象思维,形象思维又帮助了抽象思维的表达。”单老师认为,搞绘画的人学点理论还是有好处的,他就知道什么阶段要冷静地总结,什么阶段要停下来找一找规律。
《草原风情》是1975年所作,灵感依然来自青海之行。牵马的女孩身形美好,她背对观者走向远方。看不到她的眼睛,却可以判断和跟随她的目光。马鬃飞扬,视野辽阔,令人心驰、神驰。前景的草地用了一些特殊“工艺”,类似现在的综合材料,有枯笔的感觉。单老师说,当初得到这个效果挺惊喜的,但现在就觉得,不如用水墨一气呵成。“石涛的‘一画’论就有贯气的意思。如果这一部分(草地)是画出来的,就能更加贯气。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审美也会有变化,能跳出来看这张画,当时是只在此山中,不考虑整体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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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风情》单应桂
中国传统人物画是难的,画心更难。技法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我们更需要看重的,比如阅历、品德、素养、心胸与艺术感知。从优秀的老艺术家身上,我们看到了永不停歇的脚步,他们的谦逊、求知、包容、开放,他们的不经意、不刻意却又不退缩、不放弃。
岁月常常只给我们一个背影,可以仔细咂摸体会。而我们留给岁月的背影,但愿也如草原上自由奔跑的人儿一般。单老师的作品中,有推碾女子的背影、忧伤寡妇的背影、桥上孩童的背影、歇脚路人的背影,他们是个体,也是群像。单应桂经历过痛与乐,也目睹过悲与喜。她常说如今“访友半为鬼”,但想起92岁还能写书的杨绛,她又高兴地说:“我还不到90岁呢!”她画画已经不怎么用颜色,很多东西都显得多余。“不需要‘漂亮’了,有骨子里的东西就好。”甘于寂寞是不容易的,要拒绝很多东西,有时候也会孤独。很多年前,当单应桂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孤独的跋涉者”时,心脏好像突然被击中,有些东西被唤醒,嗡嗡鸣响。
是的,这些我接受,并且我坚持。
“不要盼望别人来添彩,要自己努力发光。越到老了越知道,前面做得越干净,后来心里越舒服。”
聚光灯打过来,有的人迎上去,有的人选择转身,只留个背影。单应桂是愿意站在远处欣赏别人背影的那一个,她以一颗善感之心去体谅众人甚至众生,用画笔予枯木、荒草、砂砾以生命,在静静观想中,怦然心动。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背影也成了最美的风景。
辛丑年,88岁的单应桂一整个夏天都在山下随手画荷花,钢笔、铅笔、什么笔都有,打算以此再创作。中间断断续续写了好几万字的手稿,希望为传统年画的流传和发展多做一些工作。她给前来拜访的学生或朋友分享往事,聊国画和年画,亲自给他们泡茶。荷塘于不远处或荣或枯,太阳穿透玻璃,在她的白发上闪光。大家离开时,单老师会站在石阶上目送,半壁卧虎山作她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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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可染|单应桂/有时候我们不看脸,只观心】单应桂 (摄于2021年母亲节)
单应桂 1933年生,山东高密人。中国女画家协会顾问,山东省女书画家协会终身名誉主席,山东艺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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