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当代散文|总是眷恋故乡那年味儿


牌位|当代散文|总是眷恋故乡那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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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于永军
过了腊八就是年,一年一岁一团圆。无论你身处何方,总不会忘记过年。现如今过年,早已不再像老父亲那时为办年货、给孩子压岁钱而犯愁。可每当过年,我心里却总有一种惆怅和不安,一种无予名状的若有所失。而在故乡时过年的那种味儿,便会从四面八方涌上心头。
我出生于胶东地,即墨是我的故乡,也是我的根。这是一座具有二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春秋战国时为齐邑,秦时为胶东郡治,西汉时为胶东国王都。田单使火牛大破燕军,就发生如今即墨城北19公里处的万华山上。即墨自古民风淳朴,世俗友和,节庆繁多,现代仍然洋溢着浓厚的东夷文化和严谨的风俗礼仪。正是这传统、朴素、尚礼、崇德的遗风,春节这一传统节日,被赋予了固定的礼节。
故乡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因而这一天又称“小年”。小年的风俗是“辞灶”,送灶王爷。祭灶时,要上香烧纸,把家里安放的各路神仙牌位祭烧,特别是在将灶台旁已经熏黑的灶王爷画像烧掉时,要怀着虔诚之心嘱托灶神: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然后再贴上新的,辞旧迎新,把各路神祇请回家供养。印象最深的是,在天井(院子)里用泥砖垒一个祭台,供奉一个“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的牌位。我自学会写毛笔开始,每年都要按照父亲的要求自己写供奉牌位,一是为了表示虔诚,二是更主要的为了省钱。立起了牌位,家里在吃饭前就要先将饭菜端到跟前供养一下,以示对神灵的敬重,正月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尤甚。
过了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准备过年了。先是杀两只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做成祭祀用的盘鸡,然后到集上买上一个猪头、两条海鱼用于摆供,再请一些火纸、香烛之类。忙完了这些要件,就要在家里蒸饽饽(馍馍),饽饽要蒸好几锅,一般要上百个,供正月里待客和走亲戚,并且一定要蒸一锅“枣鼻子”大饽饽,年三十晚上祭祀用。蒸完了饽饽还要炸麻花。炸麻花有两个好处,一是存放时间长,二是招待客人方便,拾上一盘就是一道面点。在经济困难少油水的光景里,油炸的麻花也是一道菜。
忙完了这些,还要扫尘除垢,清洁卫生。过去日子苦,家家住的是泥坯房子,人们用黄土加水搅成泥水粉刷外墙,等泥水晾干后,墙面黄里透白,简单素朴,显现出黄天厚土的农家本色。房子里面的内墙则糊上报纸,手巧的配以剪纸点缀,焕然一新,洋溢着喜庆和谐的节日气氛。孩子们也动手擦洗家具,整理器物。总之,迎新年屋里内外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打除完卫生,再到村里的小供销社里买上几张大红纸,请村里的私塾先生写春联、福贴,以备除夕上午张贴。
从小年开始到除夕这几天,可以说是故乡人最忙碌最舍得花钱的日子。为了备齐过年所需的年货,为了过得体面一些,总是忙个不停,吃、喝、穿、用样样不能少。随便到一个大集看看,人生鼎沸,热闹喜庆,你来我往,买卖兴隆,好一番过大年的盛世美景。而此时,在村子里走一走,家家户户饮烟袅袅,连空气中都飘浮着一种肉煮面炸的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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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孩子最关心的则是放鞭炮,胶东叫爆仗,大人买得越多,小孩子就越高兴。早先放得是一种红色或绿色的小鞭,一百头一挂,这种鞭炮个儿小,声音脆,我们常常用燃着的香来点小鞭的引信,点上之后扔到空中听响。后来出现了用泥做的摔爆仗,两头是泥,中间夹着火药,用力往墙上或地上一摔就响,这种爆仗的好处是安全,只有离开自己的手并且遇到障碍物才会爆炸,不像那种小鞕,如果引信太短,点着之后来不及扔就响了,容易炸着手。
放小鞭炮当然不过瘾,于是有些胆大的孩子,就缠着父母给买“钻天猴”和“二踢脚”,点燃后在地上响一下又钻到空中响一下,称得上是更高级的烟火产品。过年放鞭炮,是那个年代农家孩子最快乐的事,如果自己家的鞭炮放完了,还会去别人家门前拨拉放过的鞭炮碎屑,从中找出没有响的鞭炮。于是,每当村子里哪一家“劈里啪啦”时间长,便会吸引五六成群的小孩子等鞭炮声一停,便蜂拥而上拣漏。自然,这时候也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常常有放时没有响的鞭炮这时突然响了,哄抢鞭炮碎屑的小孩子,被炸着手或脸不是新鲜事。
牌位|当代散文|总是眷恋故乡那年味儿】除夕这天最热闹,人们早早起来洒扫庭院,吃了早饭便开始贴春联。红红的春联一贴上,年味就浓了起来,那联上有写风调雨顺的,有写国泰民安的,有写劳动最光荣的,有写幸福万年春的,等等。除了在门上贴春联,还要在猪圈门上贴“肥猪满圈”,在大门口贴“出门见喜”,在炕头上贴“抬头见喜”,在麦缸上贴“五谷丰登”,这些红纸黑字里,都寄托着农人对新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