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勇:中西建筑思想交融中如何消除文化焦虑?|东西问 | 现代( 二 )


除人赋予建筑的感情外,中国传统建筑实际上本身就是一个秩序和伦理空间,居住在内的人有等级之分。小到四合院,大到紫禁城,其中都体现着人伦等级关系和秩序。
中国人将建筑当作一个体会“天、地、人之道”的载体,上栋下宇,体验生命,其伦理性和人情味更加浓厚。而西方建筑更符合科学性原理。一些西方现代建筑大师推崇抽象钢结构的建筑形态,将建筑当作机器和数字化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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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西九文化区的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该馆计划在2022年7月正式向公众开放。中新社采访人员 张炜 摄中新社采访人员:建筑生态方面,中国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认为建筑实则是一个“生命场”。这与西方现代建筑奠基人弗兰克·赖特的有机建筑理念有无相通的学理渊源?
崔勇:建筑生态是生态哲学观在建筑中的活现,中国追求人为环境与自然环境融合,“不求原物长存”,强调风水,追求“向阳”,贴合了老子“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哲学思想。西方则更加倾向于人与自然分离的生存观念。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建筑师、西方现代建筑奠基人赖特也汲取了老子的建筑思想,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赖特认为“好的建筑就像植物,从大地中生长出来,向着太阳”,将建筑作为自然的延伸,其代表作——建立于宾夕法尼亚州的流水别墅就是有机建筑的典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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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游览美国纽约标志景观“大松果”。这座蜂窝式结构的建筑由154段楼梯、80个楼梯平台组成,供参观者从不同角度观赏城市风光。中新社采访人员 廖攀 摄中新社采访人员:中国现代建筑史中,曾出现对东西建筑思想冲突与交融的文化焦虑,至今仍未完全消除,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崔勇:中国现代建筑的冲突与焦虑自1910至1920年代开始出现,这段时间也是中国建筑现代化的开端。“五四运动”不仅引入了西方的科学,自由和文化思想,同时也将西方的建筑材料、技术和观念引进。随着梁思成、杨廷宝、童寯、陈植等第一代建筑师自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回国,中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对东西方建筑融合的探索和尝试。
与此同时,外国建筑师也在中国以西方建筑材料和技术尝试建造中国传统的建筑形态,比如位于南京紫金山的中山陵,建筑屋顶上铺设的琉璃瓦是中国传统的建筑符号,但其建造材料却是钢筋混凝土,呈现出的效果即是具有中国化外壳的西式布局和结构。这也体现了东西方两种建筑体系的挣扎和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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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31日,游客在南京中山陵参观。中新社采访人员 泱波 摄20世纪70年代,世界建筑思潮已开始快速步向后现代化。而中国建筑自1978年改革开放至今,也开始和世界接轨,如雨后春笋般欣欣向荣地发展,这段时期为中国城乡建筑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20世纪90年代至2000年,中国建筑开始真正走向市场,大批外国建筑师来华建立设计事务所,使中国建筑更具国际气象,中国也随之成为世界建筑的竞技场。可以说,21世纪现代建筑史中重要的一章在中国。
尤其是2001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及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举办,对于中国现代建筑,甚至是后现代建筑都是一次推进。正是在这段时间,中国的纯现代建筑开始与世界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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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在江苏省苏州博物馆参观游览。由著名建筑大师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建筑设计别具一格,是展示苏州文化的标志性建筑。中新社发 施柏荣 摄然而,尽管当代中国为中西方建筑思潮的融合提供了空间,但由于急功近利的心理,以及建筑师对中国传统建筑形态、情态、生态整体意识的忽视,一些人盲目追求西方建筑营造的程式,导致了中国“千城一面”的现象。也有部分人贪大,求洋、求怪,罔顾生态平衡。时至今日,中国仍未能找到以东方艺术演绎西方科学技术的最佳方式。
中新社采访人员:您认为,未来建筑应如何更好地融合东方的艺术精髓和西方的精良科技?
崔勇:未来加强中国建筑的发展,要使当代建筑人才既有中国传统的建筑背景和文化内涵,又具备现代的建筑意识和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以“中学为本,西学为体”的思路调整中国的建筑教育和人才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