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肉|风物·2022迎新｜川西坝子：舌尖上的年｜我们的节日·口述民俗( 二 )

我喜欢吃把枕头馍馍煮来吃。立春后，白菜纷纷抽薹，摘一把鲜嫩的菜薹，与切片的枕头馍馍一起煮。起锅前，略微加点盐，挑一点点猪油，汤汤水水的，滋润滑糯，菜香扑鼻。默默就着一碟豆腐乳，吃出一身细汗。
回城时，我带朋友去悦来镇买冻糕。天井里摆着几口巨大的陶缸，白花花的米浆正在发酵中。“做冻糕要先将大米浸泡磨成浆，再把用沸水烫过的糯米蒸熟，还要倒点醪糟进去一起拌和，储入缸里自然发酵，最后加生猪油、化猪油、糖，一起搅拌均匀，用玉米壳包好，旺火蒸熟。”店主说。
靠墙有个露天大灶，戴着袖套、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叔正在忙碌。蒸笼里有刚蒸好的冻糕，热腾腾，甜香扑鼻。店主麻利地捡出几个，请我们品尝。剥开包裹的玉米壳，白嫩的冻糕躺在里面，一咬香甜微酸，绵软滋润，富有弹性，松泡化渣，油而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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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货：瓜子花生蚕豆最香脆
“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与红萝卜一起来的，还有挑着爆米花机的老大爷。大爷一手摇动机器，一手拉动风箱，一团熊熊的火焰炙烤着米花机，饱经沧桑的脸庞在火焰后若隐若现。“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随即，浓香四溢的爆米花就出炉了。香脆的爆米花，在跳橡皮筋的时候，伴随着“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花开二十一”的儿歌，偶尔会从裤兜里跳落于地，那是春节里难忘的回忆。
爆米花当然无法替代炒花生、炒瓜子、炒蚕豆等。乡下人家平日攒下些钱，腊月里从集市上买回生花生、生瓜子，蚕豆是自家地里产的，南瓜籽是吃南瓜时挖出的，晒干收起来，这时候正好一起炒熟。炒南瓜籽需要特别注意火候，稍不注意就会炒焦，一般是利用柴锅里的余温，用铲子轻轻翻炒。炒好的南瓜籽，用牙齿舌尖配合着轻轻一嗑，再动手剥开，露出玉白的仁儿，香极了。
母亲做的炒货，我至今也忘不了那独特的香味。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着火，吃得热热闹闹。父亲不爱吃这些，泡上一盅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娘仨吃，眉眼里都盛满了爱。遇到年底经济宽裕时，父亲会给我们称回两斤彩纸包裹的水果糖。有一年，他从县城回来，高兴地说：“今年让你们尝尝城里的高档糖。”原来是一包大白兔奶糖，奶味浓郁、香醇美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舍不得吃，年过完了还留着几颗，每次吃完把糖纸小心夹进书本，花花绿绿的糖纸，像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梦，一直在记忆深处闪烁。
时光飞逝，如今人们已很少做炒货了。在商场或超市，年货琳琅满目：巧克力、糖果、糕点等。各种炒货更是无穷无尽，杏仁、板栗、核桃、松籽、夏威夷果，炒瓜子都有十几种口味：奶油味、绿茶味、椒盐味等。
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年味却比今天更浓郁——屋檐下挂着腊肉香肠，酒坛里储满当地烧酒，橱柜里有随时可以待客的菜肴，瓷罐里有花生瓜子蚕豆，墙角还立着一大捆粗壮的红皮甘蔗。人们身穿新衣，脚蹬新鞋，兜里揣满花生糖果。过年带来的快乐和满足，让人感觉是多么的温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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