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人春运回家景象( 二 )


1937年抗战爆发,坐上火车回家,更是成为了一件“低概率”事件,胡风曾经讲述,“现在上海是水陆交通完全断绝,除了军事运输以外,昨天沪杭车还通,不过挤得要命,又在车站上等几天都挤不上车子的 。”除了陆路,水路也买票不易,长江轮船在1937年船价涨了两三倍,“而且还买不到手,非提前一星期预定不可 。”(《胡风家书》)
晚点是常态
陈光甫晚了28小时才到武汉,吴宓长沙苦等一夜
买到了票,归乡的人们不一定能准时搭上火车,也不一定能够到达目的地,火车晚点惊人 。1931年,银行家陈光甫乘车从郑州到武汉,车足足晚了28个小时才到达武汉 。见识过欧美先进列车技术的他,在日记里大发牢骚:“特别快车而迟刻如此,为世界所罕闻,我国铁路无过人之点,独腐败甲于天下,噫!”
民国《铁路客运通则》说,“行车时刻,铁路应以力求准确为主;但因事故,不能担保稍无迟缓”,火车晚点、误车被官民上下默认为常态 。
晚点频现一大原因是秩序混乱,因为民国铁路不实行对号入座,为了抢座位,大家一窝蜂地往车厢里挤,由于没有排队检票程序,上车极为费时,加上此后上百站的抢位”大战,一趟车下来,晚点“28小时”,并非罕事 。
民国铁路的基础设施极为脆弱,偶发的事故,也能导致列车晚点或停发 。湖南《大公报》的一则《株萍铁路又出轨》报道:1933年12月28日,株萍铁路因为有人放了几块石头在铁轨上,导致机车全部出轨,压坏枕木百余根,钢轨七根,损失达6万余元,因为损失巨大,不易修复,途经的列车只好改道 。回看12月20日的湖南《大公报》,发现长沙到武汉的铁路路段也有出轨的新闻,标题中也有“又出轨”字样,可见铁路出事率较高,采访人员感叹:“似此亦为路政前途之不景气云 。”
因为晚点太过频繁,行车时刻表成为废纸一张,也由此滋生了“看车”服务,不少旅馆都会派人专门在火车站盯防,避免客人在火车站傻等 。
但在非常时期,“傻等”成为唯一选择 。1937年12月1日,吴宓携行李冒雨到长沙火车站乘车到南岳文学院,原本在当晚11时可以乘上的火车,到第二天凌晨5点还不见踪影,苦等一夜 。吴宓在《日记》中写道,“中间兵车开过数列,伤兵滋闹,且欲殴站长 。此一夜,宓等疲惫已极,且威风凛冽,实不能耐 。于是宓主张回归圣经学院 。人员复归本校后,挤在教室里待至天明,各自散去 。”直到12月6日,他才挤上了奔赴南岳衡山的火车 。
归途多坎坷
坐完火车,沈从文坐了7天船、2天轿子才回家
坐上了火车,也不一定到家了 。民国时期,大多数人的老家仍在乡村 。要回家,还得坐船、坐汽车,乃至乘轿子 。
比如沈从文,他到北京之后的第一次回乡,就备受颠沛之苦 。那是1934年1月7日,因为母亲病重,沈从文决定回家探母 。他从北平坐火车到了长沙,转车去常德、到桃源,此间花去5天,再往前便没有公路了,他从桃源坐船到浦市后,在船上呆了7天,到家还得走陆路,他就又坐了2天的轿子才到凤凰,期间花去近半个月的时间 。
漫长的路途中,他给妻子张兆和写信讲述沿途过程 。在信里,沈从文多次表达了对于路途遥远的不满,“我有点点不快乐处,便是路上恐怕太久了点,听船上人说至少得四天方可到辰州,或许还得九天方到家 。”“每一桨下去,我皆希望它去得远一点,每一蒿撑去,我皆希望它走得快一点 。”
除了路途遥远,一路上也是风险颇多,“中间小船在滩上歪了一下……”“又遭遇大滩了,我抱着你同四丫头的相片,若果浪把我卷去,我也得有个伴!”因为路上耽搁时间太长,沈从文不得不推迟回北平,在信里他也还叮嘱张兆和为其请假 。
身在北平的沈从文后来给大哥写信解释自己不回家的原因时说,回家要花很多钱,而且回家之后未必能够回到北平 。
田汉回湘的归途同样无比艰难 。1924年,田汉妻子在沪染病,他决定送她回故乡,费了三个多月,才从上海赶到了长沙,途中到汉口时,他只剩下了一元,经朋友帮忙才回到湖南 。
那时候的故乡,在他们眼中,似乎不仅是魂牵梦系的归宿,更是人在囧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