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呀 , 你父亲要断气了 。 快叫呀!”衍太太大声急切地唤着鲁迅 , 床上躺着昏迷而苦痛的男人正是他垂死挣扎的父亲 , 鲁迅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父亲” , 却成为了多年后对于父亲最大的错处 。
大约十多年前 , S城中盛传过一位名医的故事:据说他最早出诊时是1元4角 , 如果特诊是10元 , 晚上出夜诊就要加倍 , 出城上门的话再翻上几番 。 这一天 , 一家城外的富商闺女生了急病 , 只好斥巨资请了当地的名医深夜来看 , 名医百般不耐烦草草地看了一眼 , 说了句“不要紧的”便拿了100元转身走掉 。
次日 , 那大户人家再次请名医复诊 , 主人笑面相迎 , 名医故作姿态 , 将病人的手拉出帐外 , 冷冰冰 , 没有脉 , 他于是点点头道 , “哦 , 这病我大概懂了”从容起身 , 并未察觉不妥 , 拿了纸笔开始郑重地写下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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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票付英洋100元 。 ”下面是署名 , 画押 。 这样 , 主人就收了药方 , 很客气地送他出来了 。
鲁迅提起这位名医记忆犹新 , 他曾经和他周旋过两年 , 正是他父亲生病之际 , 每次也是如此这般的不耐烦 , 出诊费是医壹元肆角 , 听起来不多 , 可在当时在的都市上 , 也是一笔不容易凑齐的巨款 , 万幸鲁迅家当时还有些周转的银两勉强糊弄了过去 。
鲁迅从小听人家说但凡是名医总有点灵妙的方子 , 就是俗称引子 , 这药引需是不寻常之物 , 说也奇怪 , 药房一样加了引子便立刻药到病除 , 万幸这名医的引子虽奇怪却也没有完全寻不到 , 总结来讲有钱总能购置 。
结果 , 两年过去 , 他和名医熟络成为朋友 , 而父亲的水肿却越发严重 , 导致鲁迅对所谓经霜三年的甘蔗的药引也逐渐失了信仰 , 那名医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困惑 , 便提出引荐一位新的名医 , 本领更加高超希望能够医治父亲疾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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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恭敬送走名医后 , 大抵也明白过来 , 这是看见父亲久治无望 , 便荐一个生手自代 , 和自己完全脱了干系 , 这新的名医就是陈莲河了 。 明天就请陈莲河 。
陈莲河的诊金也是一元四角 。
“我有一种丹 , ”有一回陈莲河先生说 , “点在舌上 , 我想一定可以见效 。 因为舌乃心之灵苗…… 。 价钱也并不贵 , 只要两块钱一盒…… 。 ”
鲁迅父亲沉思片刻 , 摇头否决了 , 而陈莲河不死心地又劝诫道:“你要不找个人给看看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因果 , 医能医病 , 不能医命 , 你这可能是上辈子做的孽……”
鲁迅至此便不再和名医等人周旋 , 没多久 , 父亲的喘气越发吃力 , 鲁迅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是希望快些喘完 , 可转念一想又颇觉不孝顺 , 就在隔壁太太给父亲换了衣服 , 又将纸锭和一种什么《高王经》烧成灰 , 用纸包了给他捏在拳头里时 , 父亲忽然就要归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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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呀 , 你父亲要断气了 。 快叫呀!”衍太太说 。 鲁迅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多年后 , 他仿佛总能听见当时的喊声觉得对于父亲是一种错处 。
这篇故事出自鲁迅先生的文章《父亲的病》 。
原为官宦之家的鲁迅家庭 , 1893年 , 由于祖父周福清涉嫌“科场贿赂” , 被捕入狱 , 突然家道中落 , 陷入极度困顿之中 。 他父亲周伯宜也因为这个“科场贿赂案”而被取消了科场考试的资格 , 甚至连原先的“秀才”功名也被革了 , 从此前程无望 。
在当时那个读书就是为了做官的年代 , 读书人的唯一的人生希望就是通过科举考试 , 这对周伯宜的打击很大 , 先是精神萎靡崩溃 , 随后身体日渐消瘦而枯竭 , 理想幻灭又整日酗酒 , 1894年 , 周伯宜大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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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开始懂事时 , 就要被迫面对这样的惨状 , 祖父入狱 , 父亲病危 , 作为家中的长子 , 他不得不过早的成熟起来去扛起家庭的担子 。 后来 , 先生在回忆这段日子 , 他在《呐喊〈自序〉》中写道:“我有四年多 , 曾经常常 , ——几乎是每天 , 出入于质铺和药店 , 年纪可是忘却了 , 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 , 质铺的是比我高一倍 , 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者首饰去 , 在侮蔑里接了钱 , 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 。 ”
这篇作品记叙了父亲生病治疗一直到病故的整个过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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