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及笄(及笄之礼)


什么是及笄(及笄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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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怕死的弱鸡
今日大雪,拳头大的雪团洋洋洒洒,遮天蔽日 。
恰逢大朝之日,按例文武百官都要上朝,一同协商国家大事 。
皇上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竟然在朝堂上提起已过二九年华公主的婚事 。
后宫嫔妃一连给皇上生了九个儿子 。
皇上想做女儿奴想到发疯,可人到中年却始终没能如愿 。就在他已经放弃,打算从兄弟家过继一个女儿之时,皇后老树开新花,给他添了个小公主,就是李蒹葭 。
李蒹葭自小体弱多病,日日用冰山雪莲、千年人参供着才好不容易熬成人 。皇上皇后不舍得管教,皇子们对小妹更是宠爱有加,养成了李蒹葭这横行霸道胆大妄为的性子 。
长得瘦弱干瘪一脸黄斑不说,还喜欢舞枪弄棒,净干些逛窑子喝酒出格的事 。
若娶她进门必定鸡飞狗跳,祸害数代人,就算是有泼天的富贵也没命享受 。
莫说自家子孙不能挨她,就算拿来陷害仇人都觉得太残忍 。
几年前曾有不知深浅的西域王侯被皇上用美颜滤镜且精修过的画像骗来入赘,结果只见了李蒹葭一面就被吓得连夜逃回去了 。
从此再没人敢提此事 。
话音一落,无论文武皆齐刷刷低下了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打了霜的茄子 。
皇上只能不厚道地点名了:“韩爱卿有何良策?”
韩丞相侧了一步,把身后的太傅挡得严严实实,回到:“藩王中多有才俊,不如……”
皇上没等他说完就摇头:“不行,太远了,朕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不舍得 。”
假扮成小太监站在角落里的李蒹葭恨得牙痒:丞相这糟老头子太坏了,竟然想把她嫁到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去 。等下散了朝,在他茶里下点巴豆 。
皇上又无比和蔼地望向大将军:“大将军,听说令公子,少将军……”
大将军‘扑通’一声跪下了,满脸悲切仓惶:“犬子无福,患有隐疾,不敢耽误殿下终身幸福 。”
皇上脸皱成一团:我去,你好不要脸,为了不娶我女儿,连这种谎都敢撒?!
五大三粗的大将军梗着脖子倔强回望:只要不娶李蒹葭,别说撒谎,打瘸儿子的腿,我都舍得 。
李蒹葭笑得眼弯弯:很好,今日铁!定!黄!
僵持不下之间,一人从文官列里走了出来,跪在地上朗声说:“臣愿娶公主 。”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皇上小眼睛亮晶晶:诶嘿,这不是丞相家的独苗,京城中最有价值的黄金王老五,新上任的太傅,状元郎韩讷言吗?
貌丑公主被退婚,及笄三年没处嫁,新晋状元郎却请旨做驸马
他本来就很中意韩讷言,刚才要不是怕这对父子当堂寻短见就直接点名了 。
如今韩讷言竟然自荐,真是再好不过了 。
皇上没来得及点头,大殿上暴起两声怒吼:“不可!”
一声来自丞相,一声来自没憋住的李蒹葭 。
皇上这才发现李蒹葭竟然胆大妄为到来偷听朝事,回头凉凉一瞥 。
李蒹葭虽然骄纵,朝堂上的规矩还是懂的,只能抿嘴低头不甘地退了回去 。
丞相仓惶出列在韩讷言身边跪下:“皇上莫听犬子胡说八道,他染了风寒,昨夜烧了一宿,糊涂了 。”
众大臣暗暗点头:果然是烧糊涂了,不然如此才俊怎么肯这样糟蹋自己 。
韩讷言却直起身望着皇上,两眼清亮,一脸笃定:“臣很清醒,且诚心求娶殿下 。请皇上恩准 。”
李蒹葭眼睛瞪得溜圆:我去,你个弱鸡玩真的,是不怕死么?!
“好,就这么定了,婚期再议,散朝 。”
皇上压根就不给李蒹葭和丞相撒泼打滚哭闹的机会,扔下这句话就起身一溜烟地逃了 。
2.太傅别走
大雪下了一整日,终于停了,整个皇宫白茫茫一片 。
李蒹葭带着一群宫女蜷成一团躲在走道边,身上雪貂大氅跟周围浑然一色,像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猫 。
这一次父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
她闹,父皇就默默看着 。
她哭,父皇就抱着她给她擦眼泪 。
最后等她折腾得精疲力竭,父皇才叹了一口气:“儿啊,你不能在皇宫待一辈子,总是要嫁人的 。”
“我也不是不想嫁人,只是还没等到中意之人 。”
“那你中意之人是谁?”
李蒹葭哽住了 。
是谁呢?
她也说不上来,毕竟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
皇上又说:“放眼天下,只有韩讷言是你的良人 。”
良人个屁!
比起那些用各种理由拒绝她的人,她更看不起韩讷言这种贪图富贵还要立贞洁牌坊的酸臭文人 。
自从那厮中了状元之后,上门求亲的皇亲国戚络绎不绝,都被他以一句“已有心上人”给回了 。
既然有心上人,为何会来求娶她?
可见只是待价而沽的借口而已!
不过她也知道父皇的性子,金口玉牙,话说出口就是铁板钉钉,谁也改不了 。
如今只能从韩讷言身上突破了 。
他既是久病沉疴,肯定不禁吓 。
她就不信,剑架在脖子上,这酸秀才还有心思管什么富贵不富贵 。
远处一声钟响,散朝了 。
皇上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往内宫去了,大臣们才从勤政殿出来 。
被文臣簇拥在中间渐行渐近的正是韩讷言 。
李蒹葭一看见韩讷言立刻柳眉倒竖,怒火中烧:“小的们,抄家伙,准备干活!”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打算气势汹汹跳出去一脚把韩讷言踹翻在地,怎奈大氅太长,挂在花木上,兜住了她的脚 。
宫人们纷纷惊叫伸手来拉,却依旧没能阻止她重重跪在韩讷言面前的惨剧 。
韩讷言早看见李蒹葭了,不惊不乱,俯身将她扶起来 。
都说这厮惊为天人,如今近看,才觉得他浅笑的模样确实很勾人 。
李蒹葭暗自纳罕 。
韩讷言替擦去李蒹葭脸颊上的雪末,细白指尖柔软微凉,温声道:“殿下莫急,还不到拜堂的时候 。”
李蒹葭停了打量,意识到自己被揩油了,气急败坏跳开:“你这轻薄狂妄的小人休要胡说,谁要跟你拜堂!”
惊愕的大臣们这才从呆愣中惊醒,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殿下金安 。”
韩讷言被骂了也不恼,就这么微笑着抄手望着她 。
李蒹葭越看这厮,心中拿大耳巴子抽他的冲动越浓烈 。
腿长腰细,肤白胜雪,薄唇红润如樱,凤眼狭长入鬓 。就连死板乏味的深褐色朝服也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
这哪里像是铮铮男儿!
她,堂堂当朝公主,今日定要煞一煞他的风头 。
李蒹葭一抖大氅,将金枝玉叶的做派拉满,冷冷乜斜着韩讷言:“韩讷言,看见本殿竟然不跪,该当何罪?”
韩讷言虚虚拱手,就算是行了礼了:“皇上命臣教导七位皇子,除了皇上和皇后,其余人,臣一概可以不跪 。”
欺人太甚!竟然绕着弯子提醒她他是皇上钦点的驸马,拿皇上来压她 。
李蒹葭气得脑子‘嗡’地一响,上前揪住韩讷言的领子 。
嘶……此刻情形跟她想象中的‘碾压’不一样 。
这厮高了她一个半头 。
她要踮起脚才能够着他,活像只扒在他身上乞食的狗子,没有半点气势可言 。
【什么是及笄(及笄之礼)】进退两难,好尴尬……
韩讷言低头,缓缓出声:“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如此粗鲁,说话当温声细语,行走需缓步慢行 。坐如莲花初绽,站若翠竹迎风……”
又来了,又来了,和尚念经…….
她横行宫中十八年,何曾被人这样碎碎念过 。
这厮二十出头就成了太傅,整日教训她的哥哥们犹不知足,如今还想做驸马管束她 。
不杀了他,以后的日子就没头了!
李蒹葭转着圈找自己刚才攥在手里的剑,没找到,只能撸袖子从雪堆里抽了根细棍攥在手里,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你这会儿去退婚,本殿便饶你不死 。”
“君子一言九鼎,退婚是不可能的,臣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婚,死也不能退 。”韩讷言头微微一歪,分明是杠上了 。
“好,今日本殿就成全你 。不弄死你,我就不叫李蒹葭 。”李蒹葭气得直哆嗦,扬手,手里忽然一空,转头正要骂娘,发现原来是她大哥,当朝太子 。
“小妹莫闹 。”太子苦着脸 。
瞥见二哥悄悄朝她身后摆手,李蒹葭心道不好,一回头,果然见韩讷言在其余几个哥哥和众大臣的护送下一溜烟地跑了 。
跑了…….
李蒹葭完全没有想到韩讷言敢逃,愣了半晌才扬起拳头冲他背影吼了一声:“韩讷言,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要本殿不嫁,不信你能强娶我 。”
这声音在寂静的皇宫上头回响,惊走了数只乌鸦 。
3.本殿不行
被宫人们哄着回到蒹葭宫里,李蒹葭犹愤愤不平 。
宫女们抿嘴笑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她 。
“无论长相人品还是出身才华,这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太傅比肩 。殿下为何如此厌恶他?”
“是啊,殿下莫不是听了太傅自小体弱多病的传言?如今看他,虽然不算壮实却没什么大碍,殿下可要好好珍惜,莫要耽误了自己终身大事 。”
李蒹葭被这叽叽嚓嚓的声音吵得额角‘突突’直跳,暴躁地一抬手 。
宫人们立刻闭上了嘴 。
李蒹葭冷笑:“酸秀才,病弱鸡,连张弓都拉不开,有个鬼用 。本殿体察民间疾苦的时候,他才开始背《三字经》 。本殿要嫁,当嫁策马平天下的盖世英雄 。”
宫女们自然知道李蒹葭口中盖世英雄指的是这几年威震边关的黑甲小将 。
突厥人肆虐北疆,五年前,更是数度突破北关,长驱直入 。
虽然北关将士们将他们赶了出去,却死伤惨重 。
皇上为了尽快补充兵力,下了一道旨意:天下男子,只要从军北关斩杀突厥,无论出身,论功行赏,且之前所犯之事一概既往不咎 。
这个神勇无敌的少年便是从那时候冒出来的 。他行军诡异,喜欢戴着黑色罗刹面具出战,短短数年便将为害数十年的突厥人赶回荒漠 。因军工赫赫,被皇上破格擢升至四品 。
关于他的面具,有人说是因为容貌丑陋不能见人,也有人说是怕连累身边之人才不露脸 。
李蒹葭更倾向于后者 。
毕竟突厥人对他又恨又怕,叫他‘黑罗刹’,曾数次派人暗杀他,却不知道他真是身份和长相而未成 。
朝中惯例,边将不管军衔多高,不经传召不得入京 。所以就算是兵部尚书,也只知道他军号是北丁卯冬七一五而已 。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朝野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
再神也远在北关,太不实际 。
宫女们面面相觑,忙又劝:“这人定是罪臣之后 。不然为何隐姓埋名?”
“就是 。再说了,武将又如何 。大将军不也说少将军也不能人事么?想来想去,还是韩大人好 。”
李蒹葭一把捉住那宫女的手:“你说什么?”
宫女吓了一跳,缩成一团:“殿下恕罪,奴婢不该多嘴……”
李蒹葭用力拍着那宫女的肩膀:“谢谢你啊 。你可救了我了 。”
丞相跟皇上密谈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松口将婚期定在明年冬月 。
不知道被如何威逼利诱,反正丞相出来的时候一脸苦相,如丧考妣 。
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的李蒹葭笑眯眯上前打招呼:“大人好 。”
“殿下金安 。”丞相连退数步到安全距离外,才回礼 。
虽然他也是受害者,可是难保这个混世魔王不会杀他泄愤报仇 。
李蒹葭娇弱委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大人是看着我长大的 。其实我哪有什么坏心思……”
丞相干笑点头:“是是是 。殿下说的是 。”
这句话也不完全是假话 。李蒹葭以前真是个乖巧温润人见人爱的粉团子,大病一场后,才变成了魔头 。
要不是她胸口那个凤凰形状的胎记别人仿造不了,脖子上摘不下来的吊坠又是祖传的,皇后都要怀疑是不是女儿被人冒名顶替了 。
“我在此等候,是有一要紧绝密之事相告 。”李蒹葭靠近了一步,低声说,“我不能生育 。我嫁过去后,父皇怕我受苦,自然不准韩大人娶妾 。贵府三代单传 。我实在不忍心……”
她说完就看了看左右,快步走了 。
丞相气得手脚冰冷 。
好你个狗皇帝,原来是要我绝后啊 。
你不仁,别怪我不忠 。
刚才才答应了婚期,这会儿就去退婚肯定是不行了 。
只能让那个不孝子自己去跟皇上说了 。
4.这是病,得治
一大早,皇上就派人来叫李蒹葭去御书房 。
李蒹葭平日里素面朝天,今日却故意叫人给自己把脸涂得煞白,再挽个娇弱的坠马髻,抱着个紫金暖手炉,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
她一进来,不止是皇上和丞相,就连韩讷言也忍不住轻轻皱眉 。
李蒹葭规规矩矩向皇上行礼,客客气气跟丞相和太傅打招呼,才坐下 。
皇上对自家这个恨不得上天的霸王再了解不过了 。
她一天活蹦乱跳的,哪有什么隐疾?肯定又在作妖!
可是此刻李蒹葭这么老实,皇上才真的觉得不好了,忙问:“皇儿哪里不适?”
李蒹葭含泪低头回答:“父皇,此事儿臣一直不敢告诉父皇 。其实儿臣那一次寒邪入腹,落下了病根……”
“那一次?”
“是 。”
这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只有皇上和李蒹葭能听懂 。
其实李蒹葭幼时忽然高烧不退不是简单的受寒,而是流落到了宫外 。
皇上当时怕此事泄露,不法之徒挟持李蒹葭,命令封锁消息,只派数个信得过之人出去将李蒹葭寻了回来 。
所以外间没有人知道此事 。
李蒹葭在雪地里冻了几日,若说落下了病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
况且,这些年来,李蒹葭一直月事不准,脾气古怪……
“传太医 。”皇上一连声叫 。
太医进来给李蒹葭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十分为难 。
皇上不耐烦了:“有话直说 。”
太医这才哆哆嗦嗦回答:“殿下确有不孕之象 。”
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太医一下跪下了:“臣不敢 。”
这种事,谁敢主动挑明?!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
皇上忍着气:“能治吗?”
太医喏喏回答:“臣不敢保证 。”
李蒹葭抽出帕子假装掩面抽泣,其实是为了捂住快笑崩的脸:咩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在宫外听得一个骗人的方子,竟然用上了 。
太医的尿性,她太清楚了 。
别说是不孕不育,就算是伤风感冒,太医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大话一说,治好了是本分,治不好就要命 。
丞相立刻跪下了:“求皇上开恩 。”
皇上疲惫地摆手:“如此,朕就……”
韩讷言却起身行礼道:“皇上,臣恳请为殿下把脉 。”
李蒹葭冷笑:呵呵,不死心是吧?把呗 。就连太医都看不出来,谁怕谁!
“殿下,臣冒犯了 。”韩讷言行礼后在李蒹葭面前坐下 。
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竹一般的手指搭上李蒹葭的腕子上,冰得李蒹葭一哆嗦 。
御书房里几个大暖炉烘着,他的手却冷成这样 。
从她刚才进来,韩讷言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脸,这可是大不敬 。
听说韩讷言向来循规蹈矩,今日却如此反常自然不会是因为担心她,而是在纠结用韩家无后换驸马的头衔值不值 。
李蒹葭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韩讷言 。
韩讷言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李蒹葭不妥,垂下眼帘,掩去焦灼 。
片刻后,韩讷言起身,一脸苦大仇深朝皇上行礼:“殿下确有隐疾 。”
丞相松了一口气 。
皇上快哭了 。
原以为他会挣扎一下,没想到直接就放弃了 。
不知怎么的,李蒹葭心里竟然有点小失望 。
韩讷言又说:“不过,不妨事,臣可以治 。”
李蒹葭‘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
诶诶诶?!这厮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痛哭流涕要退婚么?
皇上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准爱卿随时出入蒹葭宫,为殿下医治 。”
丞相也不说话了 。
自家逆子说能治好,他哪敢一口咬定没得治 。
再说,如果到时候治不好,他再要退婚,皇上和逆子就没话说了 。
韩讷言说要去抓药,退下了 。
皇上丞相要去忙国事,留下了李蒹葭独自风中凌乱:可恶,原本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结果白白让这厮混到了个随时随地骚扰她的机会!
5.一物降一物
本以为韩讷言只是拖延时间好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有病,没想到这厮真的去御医房抓药煎药,还亲自送药过来 。
那一碗飘着白烟,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浓稠黑色液体,别说是喝下去,就这么远远看着,李蒹葭都干呕好几回了 。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太傅不用劳神了 。本殿的病是治不好了 。”
关键她本来没病,就怕这厮故意给她下毒然后真让她不孕不育了 。
韩讷言端起药吹凉,送到李蒹葭面前,软语温声哄着:“乖,喝了药就好了 。”
李蒹葭气得牙痒 。
这厮实在是太奸猾!装出一副温柔体贴做派 。
她要是不喝,岂不是落人口实 。
那……就喝吧 。
不让他治,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华佗在世 。
李蒹葭咬牙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
又酸又苦又涩的药在胃里翻腾,她差一点又全吐出来,幸好有人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进了一个蜜枣 。
李蒹葭心里一暖:还是自家宫女体贴 。
那人为她抚着背,低声安抚:“殿下稍稍忍耐,下午还有一碗 。”
原来是韩讷言!!
特喵的,还有一碗,没完没了了!
逼她喝药又假惺惺给个蜜枣,笑里藏刀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
李蒹葭气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抬头怒目而视 。
只是眼角扫到宫女们如出一辙的花痴爱慕眼神,想起母后交代她务必跟韩讷言好好相处不然以后不准出宫,李蒹葭不得不把喉头的老血咽下去,咬牙一字一顿回道:“多……谢…….太…….傅 。”
韩讷言要去给皇子们授课,吩咐李蒹葭好好休息 。
李蒹葭没法休息,腹中如放入了块火炭,滚烫灼热,脑子里‘嗡嗡‘响 。
韩讷言肯定是给她下毒了 。
她靠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别说去捣乱,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
李蒹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
烧退了后,她连自己怎么出的宫都忘,却清楚记得那个黑瘦少年笑起来的灿烂模样 。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气,她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跑到了深山里,兜兜转转都绕不出去,便遇见了同样在山里兜圈的少年 。
少年告诉她,父亲为逼他学文把他送到山下书院里 。他气不过,偷跑出来的,结果遇上大雪迷了路 。
她虽然年纪小,脑子还不甚清醒,却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出了宫很蹊跷,公主这个身份更不能随意告人,便胡诌了个名字叫‘冬月’,说自己本是北关人士,父母被突厥人杀了,流落至此 。
两个人同病相怜,商量了一下,反正走不去,干脆找个山洞等雪停 。
少年是自己逃出来,所以准备充分,怀里火折子,干粮,清水一应俱全 。
在山洞里即便是生了火也很冷 。
李蒹葭和少年依偎着互相取暖 。
夜里进来一只孤狼,冻得走路都走不稳了 。
少年要用木棍,把它赶走 。
李蒹葭制止了少年,还分了一块干粮给孤狼 。
少年十分疑惑:“你不怕它拿你做食物?”
李蒹葭说:“它不会,因为它跟我们一样可怜,若是有地方去,谁愿意天寒地冻还出来转悠 。”
少年有所触动,说:“莫伤心,等我学好武艺,赶走突厥,为你报仇 。”
她回答:“好,我等你凯旋,还北关安宁 。”
果然,雪停了,孤狼就跑了 。
干粮也吃完了,少年说要出去抓兔子回来烤着吃 。没等他回来,李蒹葭就被父皇派去的发现,人带回了宫 。
只恨回宫后,直至及笄她才有机会再出宫,失去了寻他的最佳时机 。
依稀记得那少年是边将的儿子,姓莫,她便托兄长去各个边关打听 。
不知何时才会有消息……
“殿下如何?”韩讷言的声音外面响起 。
“不太好,一下午都在昏睡 。”宫女回答 。
急促的脚步声渐近 。
李蒹葭醒了,却没睁眼 。
韩讷言到了她面前,许久没有动静 。
李蒹葭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 。
韩讷言将手揣在怀里焐着,原来是怕冰到她 。
虽然是个酸臭腐儒,倒是挺会体贴人的 。
李蒹葭嘴角忍不住勾起浅浅弧度 。
韩讷言焐热了手,才靠过来给李蒹葭把脉,片刻后起身对宫女说:“不妨事,殿下夜里睡不好,我这药安眠,她补补觉倒好 。”
李蒹葭暗自诧异:诶?这酸秀才还有两把刷子,竟然知道她夜里睡不好 。
“我这就去把第二碗药端来 。”
韩讷言说完就出去了 。
“我不喝!”
李蒹葭一下跳起来,然后头晕目眩,又跌坐在榻上 。
韩讷言已经又进来了,一手扶着她,一手把药送到她唇边,笑得像大尾巴狼:“殿下,吃药 。”
“不喝 。”
“那臣可要去求皇上把婚事提前了 。”
李蒹葭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韩家的祖宗,咬牙把药一口闷,然后嘴里又多了一颗甜话梅 。
宫女们暗笑:哎呦,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殿下每次吃药都闹得地动山摇,何曾这么乖过?
6.我行的
夜里,李蒹葭鬼鬼祟祟溜到太医房,掏出怀里沾了药的手绢 。
白天她特地留了一口没咽下去,为的就是搞清楚他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
左手药典,右手从柜子里取药,凑在蜡烛前仔细比对 。
看得头晕眼花,对来对去都是些温补安眠的药 。
她用的那个方子就是在体内造成内寒凉假象,这厮绝对是看出来了 。
李蒹葭放弃了,只能照着自己的方子给又抓了一贴,煎了又咬牙喝下去 。
满满一肚子苦涩的药水 。
李蒹葭打了个嗝,目光呆滞,满心悲凉 。
她这是什么命?
白天被逼着喝那苦死人的毒药,晚上又接着给自己下另一种毒 。
而且,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书,竟然是为了甄别未来夫君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 。
等等,什么少年夫君?
李蒹葭眨了眨眼,一脸惊愕坐直了身子 。
她是喝药喝傻了吗?
那少年与她是并肩作战的情谊,岂是韩讷言投机取巧假意温存能比的?
少年才是她倾慕的自由桀骜雪地孤狼,韩讷言只是高门大户的大狼狗 。
她的未来夫君只能是那少年!
不知是夜里受了凉,还是两种药在体内较劲,早上韩讷言端药来的时候,李蒹葭忽然开始流鼻血 。
韩讷言也有些慌乱,一通把脉后便镇定下来:“不妨事 。殿下虚不受补才会流鼻血,多锻炼一下就好了 。”
他才虚,他们全家都虚 。
她这是一天吃两种药性截然不同的药,相克了!
再这么下去,没等到她的英雄踩着五彩祥云来接她,她就嗝屁了 。
李蒹葭放低身段哀求:“你看,太傅大人,我都流鼻血了,放过我行吗 。”
韩讷言温柔浅笑:“殿下说的是哪里话,有病就要治 。这鼻血只是排毒的征兆 。”
李蒹葭一脸诚恳:“不是,是我搞错了,我行的,肯定能生 。”
韩讷言微微歪头:“殿下确定行?”
李蒹葭点头如鸡啄米:“确定 。”
韩讷言点头:“如此甚好 。不过,殿下寒毒未除尽,还是多喝两贴药才妥当 。”
“你这厮不要太过分!”什么寒毒未除尽!她只要停止给自己下毒自然就好了 。
“不喝的话,好得如此快,皇上若是起疑,可是欺君之罪 。”
说的是,自己挖的坑,只能认怂……
李蒹葭快哭了,只能又仰头喝干了药 。
当初自己是哪只眼睛看出韩讷言好欺负 。
她这种深宫被人在手心里捧着大的傻白甜,压根就玩不过世代官宦之家养出来的奸臣!
韩讷言刚走,皇后便来了 。
见李蒹葭没什么大碍,脸色反而红润了许多,皇后放下心来,明示暗示李蒹葭做些香囊腰带什么的回报太傅的细心照料 。
李蒹葭心中不以为然,还是耐着性子应着 。
皇后说李蒹葭不必亲自动手,叫宫中绣娘做便可,反正也没人知道 。
诶?等等,这意思,是怕她的女工吓坏了韩讷言 。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
她正愁找不到法子气那厮!
李蒹葭一改敷衍的态度,乖巧温顺低头,其实在狞笑:“母后说的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儿定拿出通身本事来,好好做一个送与他!”
此后十数日,李蒹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蒹葭宫里绣手帕 。
皇上皇后老泪纵横:自家老闺女终于开了窍了 。
7.太傅的脾气
天没亮,熬红了眼的李蒹葭一身小公子打扮从自己的专属狗洞里钻出了宫 。
皇上十分清楚宫中的无趣和李蒹葭好玩的性子,管太死只会把她憋坏了,适得其反 。
所以李蒹葭及笄之后,皇上对她时不时溜出宫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叮嘱暗卫保护好她 。
李蒹葭径直去了丞相府拜谒韩夫人,然后呈上了自己的‘大作’,一脸诚恳地说:“虽然本殿心系他人,不能生育,可是太傅的诚心却着实感动了我 。今后本殿与太傅,开着门是夫妻,关上门是兄弟,不分彼此 。”
韩夫人又惊又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收下了手帕,勉强憋出个慈祥的笑:“多谢 。”
李蒹葭得意洋洋扬长而去 。
在比谁女红做得差这件事上,她李蒹葭从来就没怕过 。
若是直接交给韩讷言肯定会被这厮藏起来,哪有她当面交给韩夫人来得震撼 。
听说韩讷言是个孝子,因为韩夫人才肯出来参加科举 。
她就不信,韩夫人受得了她这种媳妇 。
到时候韩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韩讷言就只能退婚!
优哉游哉背着手路过街市,李蒹葭听见旁边茶馆里正在讲黑甲小将的话本 。
说书先生讲到黑甲小将虽不是什么王宫贵胄,却因谋略胆识过人,让少将军都甘愿为他做副将 。
少将军竟然是黑甲小将的副将?
李蒹葭满心惊讶,停了脚步,想得出神 。
头顶暖阳被人影挡住,李蒹葭侧头一看,是身穿朝服的韩讷言 。
这厮来得好快……
他这是散朝回家听韩夫人哭诉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而来了吗?
李蒹葭笑嘻嘻等着他放狠话 。
韩讷言用两个指尖挑着那块帕子,深深望着李蒹葭,一语双关:“殿下费心了 。”
李蒹葭干笑:“太傅客气 。”
“臣愚钝,参不透这个立在泥里的哈巴狗有何深意 。”
“狼,那是雪地里的孤狼 。”
“殿下刚才所指的心上人可跟这孤狼有关系?”
李蒹葭猛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暴露了真心 。
苦心隐藏这么多年,就是害怕父皇知道少年的存在,把他当成她走失的罪魁祸首追责 。
她忙摆手:“不不不 。我只是想祝愿太傅像孤狼一样,孤独一生 。”
韩讷言假装听不懂李蒹葭的诅咒,追问:“那殿下的心上人是谁?”
李蒹葭余光瞥见少将军骑着马从远处走来,立刻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诶嘿?!这厮来得正好,我正有诸多疑问需要问他 。
韩讷言察觉到李蒹葭的走神,回头见她盯着的是少将军,脸色骤然冷了 。
他薄唇抿紧,伸手一钩,就把李蒹葭拎上了马车 。
李蒹葭被他的力气惊到了 。
这厮看着精瘦,却扎实得很 。胸膛手臂什么的,手感真是好 。
李蒹葭脸上泛起红晕,意识到此刻不是发花痴的时候,挣扎着要下去:“等等 。我有话要跟少将军说 。”
“殿下有什么话只管跟臣说 。那个头大如斗,只有蛮力,连兵都点不清楚的家伙知道什么?!”韩讷言跳上车将她往怀里一按,吩咐车夫道,“送殿下回宫 。”
第一次听他这样骂人 。
李蒹葭被他脸上的寒意吓到了,不敢再作死,也有些莫名其妙 。
平日里,这厮任她如何撒泼犯浑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以为他压根就没脾气 。
可是他在气什么?
默默把方才两人的对话复盘,李蒹葭幡然醒悟: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