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自述（自述）】_自述

注：本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无同意，请勿二次修改、传播！
一
万英刚挂了和侄女的视频通话，她老伴儿向生就从阳台走过来说到：“怎么样，问到了没，拼多多怎么退款？”
“说了，我刚才用你的手机和她视频通话，她一步一步指导我解决了，明天寄快递叫快递员帮我们填就可以了！”万英低垂眉眼，手无意识的摸着手机。
“那就好，人老了，这种新奇的玩意儿搞不来了。”向生瘪了瘪嘴。
“叫你不要买那么贵的还买那么贵，一顶假发就那么点儿，要一百多，问题是你戴着也不好看，现在好了吧，还得退货。叫你问小琪你还偏不问，一定要问小鱼，也不知道谁惯着你这脾气。。。。。。”向生从客厅取了烟灰缸又蹲去阳台那边，嘴里还一直念叨个没完。
万英在向生的抱怨声中渐渐模糊了眼睛。
其实万英也明白，这种事情随便在小区找一个年轻的后生就能解决，完全没必要打个视频电话问在外地工作的侄女。
可是没有办法啊！侄女是她最亲的一个小辈。在外地买了房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虽然一年才回来一次，一次才七八天。但是算是这一辈中生活的最好的了。
而她自己呢？花甲之年，还在依附着自己的老伴儿，自己的存款还只能以大弟的名义偷偷的存着。现在住的这套房写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字。和向生结婚二十六年，没有孩子，或者说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收获到所谓的爱情。人到老年，半截入土，一事无成。
说实话，万英开始慌了，年轻的时候，笃定自己可能会在所有人之前老去。那个时候，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还在，至少还有人给自己料理后事。但是现在年纪愈大反而愈发的害怕老去。
继女小琪和自己不亲，向生自从几年前和自己吵架到要离婚的程度之后，也只是搭伙过日子的状态。姐姐的儿子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之后，自顾不暇。弟弟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且全部养育了二胎。除了大弟外，其余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而自己现在身体健康，预计还能活二十多年，就怕二十年之后，老无所依，瘫在床上都没人能照顾自己。
所以，万英想着在还能尽力的年纪，尽量拉近娘家那边子侄辈的关系。在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有娘家人来关心关心。不至于活得过于可悲。
二
万英，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家中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因为老大和她之间隔的比较远，而她之后，万妈连生了三个儿子，再加之长得好看，所以在家中比较受宠。
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万英是少有的一件衣服穿第一代的人，后面的弟弟都是继承她的花衣裳。
而且万家在她那一辈，继承的“圣”字的字派。但是因为家中长辈实打实的喜爱。她就成了那一辈中，唯一一个没有按照行辈字派取名的孩子。就取单字为“英”，既指花，又指有才华的人，表达了长辈对她的美好祝愿。
万英就这么带着家人的祝福，没心没肺的长到了十多岁。虽然日常除了读书之外，也要帮家里做一些活计。但是因为弟弟多，且年纪相差不大，家中的活儿又只有那么些。所以在大姐的带领下，每个人的活儿也不是很多。其他时间都是和自己的朋友上山采果，下水捉鱼，夏天潜水，冬天在火炉边谈天说地。
后来的万英想着，自己的前二十年过的是真的好呀！就一个词，快活！虽然因为家庭原因，就只拿到了一个初中文凭。但是因为自己本就不是爱读书的性子，且就当时而言。初中毕业，在偏远的农村，已经算是比较高级的文化水平了，所以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而且万爸万妈是真的宠万英。七八十年代的盘县，照相还是个比较稀罕的玩意儿。价格不低，成片还是黑白的。因为偏远的地方还只是基本的照相技术，没有引进过塑这种技术。所以照片极易过潮，保存不当，分分钟残缺不全。
但是，万英有一本自己的单人相册，里面大大小小的照片加在一起有百来张。穿军装的，飞行员照（就是那种后面是墙纸幕布的类型），大波浪的长裙照，泳装等等。那个年代比较潮流的新奇打扮，都能在万英的单人相册中找到。
经过时光的洗礼，四十年后的现在，能清晰分辨的在六、七十张。年龄从十几岁到出嫁前，主要集中在十六岁到二十三岁之间。记录了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段时光，是出嫁后回门的时候万妈送给她的。
但是这本相册一开始并没有得到重视及妥善的保存。万英拿到这本相册之后，就将它抛掷脑后。在它封禁约十年后，才被万英发掘出来。但是此时，已经毁坏约四十张了。
万英在初中毕业后，已经十六岁了，那会小学是五年制，初中三年制。但因为她读书比别人晚一点，所以毕业的岁数比一般人大些。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八十年代的中华大地，还没有后来的南下打工的风潮，就算是读完了书。大多也是留在父母身边，要么继承家里的手艺，要么去给人做工。
万英在毕业后，就这么留在万爸万妈身边，帮家里做些活计。因为村大队上属于渔民户口。整个万家，没有田，只有两三亩薄地和一条渔船，以打渔为主要生存职业。那时候的万大姐已经出嫁了，通过自己的努力，嫁到了镇上一户电厂子弟的家里。弟弟还小。所以，家里除了日常家务，或者春耕下地伺弄两三亩薄地之外，没什么别的事物，日子过的还算逍遥。
八十年代，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生气勃勃。
万英十八岁的时候，大姐的孩子出生了，头胎是个女儿。亲家婆那边看是个姑娘，当场甩脸走了，大姐月子没人照顾。万妈实在脱不开身，同时也抱着让万英去镇上住些时间见见“世面”，最好能找个对象的想法，让万英去给万大姐伺候月子去了。
哪曾想，这着实不是个好注意，大姐夫虽然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喜欢应酬，极爱喝酒，酒量也浅，喝醉了之后就骂人。骂的话极其的难听，说万大姐乡下人，一家人都有一股泥腥味儿，没事就爱打秋风，给他提鞋都不配，活该滚在烂菜叶子里，烂鱼腥臭里祖祖辈辈起不来。偶尔骂到激动处，还会动手。一开始，大姐还会和他对吵，但是男女力量的悬殊，导致最后被打都是大姐。
久而久之，大姐再也不会在大姐夫醉酒的情况下和他说话。
在万英照顾万大姐月子之前，家里没人知道这些事。在万英知道这件事之后，万家也只有她知道这些事。
大姐说，这个男人已经是她能做的选择中最优的选项，而她离婚之后，大概率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而他不喝酒的时候，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她不会离婚。有了孩子之后，更加不可能离婚。所以，这些事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告诉家里的任何人。
所幸，在万英照顾月子的那两个月，大姐夫虽也有应酬，但还没到醉酒骂人的程度。
大姐的那段婚姻持续大概十九年，在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十七岁的时候，大姐夫因为长期过量饮酒酒精肝导致肝硬化过世了。
万英在当时，是恐惧结婚的。她想着，如果她嫁给这样德性的一个男人，她肯定会打回去，那日子绝对过的鸡飞狗跳。三天两头的回娘家。
而且她那时才十八九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大好的年华够她挥霍。
在照顾完大姐月子后，凭借着大姐的关系，万英在一家国营理发店里面当洗头小妹。那个年代的洗头小妹，可不像现在这样的让人瞧不上眼。有这么一份工作，在乡里乡亲中，说亲都是高一个等级的。
因为理发店可以解决住宿问题，为了逃离大姐家令人窒息的环境。在找到这份工作之后，万英就马不停蹄的搬进了员工宿舍。也就是在理发店工作的几年里，她认识了向生。那个后来他们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
三
她和向生相识的时候，已经二十一了。那个时候的向生，虽然比万英小半岁，却是一个俊俏的后生，这个后生还有一门手艺，做木匠的。家里不富裕，还是三兄弟。但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万妈是极其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因为向生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原来的妻子因为生这个女儿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孩子生下来也才一年多。
万妈知道万英谈对象这事儿的时候，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了。那个时候，家里有了一点点的积蓄。准备将泥土木板房换成砖瓦房扩大面积。万妈为了这事，每个月还抽出空来到镇上去给万英说其中的利害关系。
“宁做养母，不做后妈”
“他是他们家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要养，你说你嫁过去，你怎么受得了，你怎么处理的了这么多麻烦事？”
“他们家的那个女娃，才一岁大点，以后你嫁过去了，再生一个，你们怎么生活？”
“别怪妈嘴碎，他前头那个才走了多久啊！就和你谈上了，你认为人家为什么找上你？”
“你是我养的，你什么样我清楚，你做不好后妈的。而且你觉得后妈好做吗？”
“听妈的，妈不会害你，你和他断了吧！”
......
“你现在还算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找什么人不好？为啥一门心思的想给人当后妈？”
“再不听话，这工作就别干了，回家！让妈给你婶子说说给你介绍对象处处。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
说到嘴巴起皮，万英一律不听，那背就那么一直挺着。
期间，向生因为万妈的反对，早就不主动找万英了。但是也不反对万英去找自己，两人就这么藕断丝连的处着。理发店也传起了流言蜚语。说万英不要脸，说她不孝顺，说她狗皮膏药。更有甚者说向生前妻的死和他们有关，在那个女的怀孕的时候他们就好上了。虽然知情者都清楚，他们认识的时候向生的前妻已经去世大半年了。但是，人都有说风成雨的习性。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三人成虎，几张嘴巴也说不赢外面的几十张嘴巴。
那个时候的万英难极了，想搬出宿舍。但是因为自己爱漂亮，讲时髦。工资全部用去打扮，拍照。一直是有多少用多少，鲜少有存下的积蓄。连家里修房子自己都没出什么钱。而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借钱的渠道，大姐也并不愿意因为向生的原因借钱给她。她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当成个聋子一样的在店里工作。直到领导找上她，说她带起了不好的风气，作风不正。
这个时候的万英，心里是有怨气的。怨万妈他们看不上向生，也怨向生没有和自己统一战线。自己苦苦坚持，就这么被人笑话。他什么也不表示，还因为这些话觉得羞耻，丢脸，责怪万英不应该把事情闹成这样。之后转身结束了镇上的短期小工回乡，把她一个人丢在流言的漩涡中。一切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最后，万英实在坚持不住了。收拾东西回乡了。
家里的房子还没修好，一家人只是在废屋的地基旁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子。万英回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还是连夜敲开婶儿家的门，和堂妹挤了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房子的问题，万英在家又闹了一场。
按照地区传统，女儿在家是没有房子的。万妈有三个儿子，所以新的砖瓦房是安排了一个厨房、三间小套房和他们老两口的养老房。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暂时还没有出嫁的女儿。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女儿迟早都是要给别人家的，出嫁之前，家里有张床就行了。
这个时候，万大姐出声了。表示现在万英还在家，又正好在修房子，以后如果自己回娘家了，还是希望有个属于自己和万英的窝和床。最后出面拿了万英大部分的余钱和自己的私房，在堂屋的后面加盖了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房子。
后来的小鱼，也就是万英的侄女儿，也在这间小房子里面住了好几年。小房子很小，没有窗户，墙上都是用浆糊贴的报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糊一次。夏天热，冬天冷，梅雨季节潮得不行。
而此时的万英，是彻底怨上了爸妈。
回乡后，万妈拜托她的婶子给万英介绍对象。万英就没有一次答应的，每每有个万妈满意的后生，万英到处挑刺儿。不是说自己不想结婚，就是看不上对方云云，自己怎么也是在镇上做过活儿的人，还是初中毕业，最喜打扮，追求时髦，不喜下地插秧的，不是什么人阿猫阿狗都可以娶她的。
就这样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她婶儿慢慢的也就没有给她相看的热情了。
万妈气的要她滚出家门。万英倚在门边，手摸着辫子。
“为什么要滚，不是你说要我回来的吗？再说了，我现在住的那间房可是有我自己出的钱，凭什么让我滚。你们看不惯别看就是了，反正我是不会滚的！”
“我不仅不滚，我还就住到我不愿意住为止。反正你们是我爸妈，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的话，你们也不好意思真的把我的东西扔出去！”
之后的万英，除了必要的事情，再没有去镇上做过活儿。也没有听从万爸万妈的安排结婚生子。仿佛是为了报复他们当年不同意她和向生的事。就那么一直在家拖着。而向生也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拔了痛，不拔也痛。
就这么一直拖到小鱼的出生。彼时，万英已经二十五岁了。母女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在九十年代，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那是真正的老姑娘了。外人会认为这姑娘是人有缺陷或者是家庭成分有问题才没人要的。万爸万妈在急得嘴冒泡的三年里。一年比一年的放宽给万英相看对象的要求。病急乱投医，只要是对方没有残缺，离家八千里远也是可以考虑的。比万英小也是没关系的。
最后，万英还是嫁人了。嫁给了她日思夜想的向生，嫁给了已经成她心病的向生。
四
说到和向生再次取得的联系。还是万英她婶儿的关系。因为附近村子上的人家都被相看的没有几家了。万婶儿就拜托了她娘家那边关系帮忙相看。最后还真相看到了一户人家。
家里四兄弟，老大是个木匠，在镇上租了个门面开了一家家具店。专卖些自己做的家具。有些时候还上门给别人新家做装修，赚的钱还不错。就是丧偶，有一个孩子。不过孩子没带在身边，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了。
万妈听着这家的情况的时候，心里已经清楚是谁了。万英也知道是谁了。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但其实，自己完全没有喜悦的感觉。只有一种放下一切的轻松感。就像是终于抛开了心里坠的那块石头一般。潜意识在说“一切都结束了” 。
万妈呢？对于这个让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变得如此糟糕的外人，是恨到了极致。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万爸松口了。万爸在和万英打了两年多的拉锯战后，已经身心俱疲，这个在他眼中不懂事的女儿最终获得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所求，他不得不答应她和向生的事情。
剩下的一切，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直到出嫁，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万英就这么结婚了。乘着船，嫁给她心里的执念——向生。
虽说是去做后妈，但其实万英和那个孩子相处的并不多。他们就结婚那段时间，在向生的老家。后来的时间，都是在他们镇上的那家家具店里。他们在镇上租了一间比较大的房子，是那种废弃的学校。地方大，房租还便宜。就是没有单独的厕所和洗澡间，也没有通水。用水还得去另外的地方挑。
婚后万英因为也母亲的关系，很少回娘家。
和向生的生活，也并不是万英想的那样，幸福美好。只能说平淡，没有起伏，没有波澜，就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小家庭一样。
和向生的关系也没有相识般的热烈。白天向生就在家里做木工或去给别家做装修。万英就留下看店。一切归于生活的本质。
万英对当时的生活，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渐渐地意识到了，自己对向生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刻。也许只是第一次对陌生人的好感被父母截断所产生的叛逆心。让这个男人成了困住自己的绳。自己以前坚持的，从来不是对向生的情，而是第一次正面接收到父母的严厉拒绝产生的抵触和抗争。
五
时间来到千禧年，万英已经结婚五年了。五年来，她和向生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养女小琪也不需要自己操心，自有公公婆婆管。隔几个月回一次婆家，和妯娌之间，也没摩擦。唯一不舒心的就是。已经三十多了，她和向生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自从三年前，怀着的孩子停胎后，一直没有动静。在医院看了又看，江湖偏方也试了许多。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也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公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开始暗示向生把小琪带去身边了。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聊天。万英想去市里面的医院好好检查一番，镇上的医院再怎么说都没有市里面的好。但是她一个人，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想向生陪自己去。
“这个需要不少钱吧？”向生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如果真的检查出了什么毛病，估计钱要的更多。你以前也不是没有怀过，可能是缘分没到，也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了。”
“如果你实在想要个孩子，我们可以把小琪接到身边来。”
“最近几年，生意不好做，你看我们现在那条街，开的全是家具店。我觉得有工的时候可以停停家具店的工作，和我一起去给人家搞装修，给我帮帮忙。这几年来你也学到些木工的手艺了，慢慢越来越熟练，我们也可以接更多的装修工作了。”
万英眼中散发着茫然。
“医生说上次停胎有可能就是长期接触油漆导致的，这么久一直没怀，可能也是这个问题。看看也没坏处。”
“哎呀，顺其自然吧。现在国家提倡优生优育，我们把小琪教育好了也一样，养的好，一个抵十个”
向生翻了身，背对着万英。
“你就是想太多，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怀上了就要。说不定明年就有了呢？很晚了，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听着向生嘴里的这番话，万英很平静，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然而并没有。也许是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心里还有仅存的希望，所以，在这个夜晚开口试探了一个已知答案。
那晚过后，生活还是那么平静，两人似乎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那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但是看着自己的侄子侄女一个两个的出生。万英越来越不能静心了。
她开始慢慢的攒私房钱了。
是的，结婚多年，向生的钱没有一分上交。店里的生意他每天也会查看，看看有什么货需要补，看看当天又卖出去了什么，卖了多少钱，卖的钱他全部收起来。他自己出门做小工所得，也是自己收起来了。连每天的菜钱，都是需要报账的。万英生理期的私人用品需要商量，给自己添几件衣服需要商量，就连在他们租住的地方门口开块菜地买种子的钱，都需要商量。
作为一个妻子，她除了付出自己的劳动，付出自己的青春，付出自己的身体。在这场婚姻中，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但是，她就是没有想过离婚。对这场婚姻，异常的执着！
现在，她有一点点的变了。脑子告诉自己，孩子不要强求。但是心还是在祈求一份希望。希望上天开眼。向生不愿意，没关系！她自己去。向生不愿意出钱，没关系！她自己攒。
之后的每一天，上报的菜钱数目小幅度的上涨。卖出去的家具，货款价格下跌。偶尔自己偷偷摸摸做个小凳子，在向生做小工的时段里，带去门店卖掉。连后来每次出去做小工，都要求向生每天给她开一百块的助理费！否则绝不去帮工！
这日子，万英又过了三年多。此时，她已经快要三十四岁了。攒的钱连四万都没有，她开始急了！
她开始哭，她开始闹。他们隔三岔五的吵架。有时候吵到控制不住自己，就开始动手。
家里的碗换过了一批，被楼下年迈的租房夫妻投诉，有时候客户定做的柜子家具都会因为两口子由半成品变成只能烧火的废柴。
向生受不住了，他开始变得嗜烟，有时候整夜整夜的不着家，或者回乡下大半月的不回来。女儿小琪彼时已经去乡政府指定的学校读书，一个月放一次假。家里只有老父母，以及两个弟弟的孩子。
看着两个子侄。他开始有点觉得有个孩子好像也不错，变得有点想要一个孩子了。
于是，他回到了镇上。
万英三十五岁那年，他们终于决定要去市里的医院看病了。只为求子。
六
看诊时，医生在询问了向生的职业后，给两个人都做了检查。
结果并不理想。两个人都有问题。
万英因为第一次停胎没有治疗好导致双侧输卵管堵塞，怀孕可能为零。就算只为个人身体健康考虑，也需要手术。
向生因为工作原因长期接触油漆，精子活性比最低标准低很多。要想生孩子，首先暂停目前的工作，重新找活儿。
而且，两人就算现在开始治疗，最后怀孕的概率依旧低的可怕。高龄生子也很危险。
听到这个诊断，夫妻两都沉默了。
万英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也有问题。内心的负担完全放下。
向生也以为是妻子的问题，没想到自己也有问题。心高高地提起。整个人变得麻木忧郁。
最后夫妻商量的结果，万英继续手术，怀孕顺其自然。
手术后的万英，很是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不用操持家务，不用再为生孩子忧虑，也不用再像牛马一样的，每天看店上工。
向生彼时变得异常沉默，慢慢接受事实。
两口子都很清楚，这门手艺，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养家糊口也完全看它。除此以外，他们没有别的生存本领。现实原因，他们也不可能南下打工。
所有的路都堵住了。他们到死，都不会再有一个孩子了。
万英变了，变得开朗，变得泼辣。变成了年少时候的她。
她开始主动问向生要生活费。也积极的去给向生做帮工，当然，帮工费是不能少的。不会因为想买一件衣服在心里酝酿排演，也不会回娘家带一瓶罐头遭向生阴阳怪气的挤兑。
心也变得开阔，对于向生提出要把小琪接到身边，没有任何反对。最后因为小琪自己不愿意。也因为没有途径给她找一个好学校做插班生而不了了之。
她烫发，纹眉，甚至他们还去补照了时下最流行的婚纱照。她还光明正大的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梳妆台。上面开始摆放一些最基础的瓶瓶罐罐的，要知道，以前的她最多拥有一只护手霜。
哦对了，她还是在偷偷的攒钱。并且变得变本加厉。因为她明白，这些钱，就是她年老时候的依靠。以防攒的钱被发现，她还特地去了一趟大弟家，用大弟的身份证开了一张银行卡。
没有忧虑的生活真的开心啊。虽然他们偶尔还是有争吵。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慢慢清楚彼此才是下半生的陪伴。
他们再也不谈论孩子了。
七
小琪不仅不和自己这个继母亲密。和他的亲生父亲关系也不亲密。
在小琪读大学职高的时候，交了男朋友。向生急到不行。那个男生，他是极其不满意的。父女每次通电话。都以不欢快告终。万英知道自己是没有说话的立场的。就那么看着向生日渐焦躁，家里的烟头越来越多。
这是父女两第一次对抗。
后来小琪突然有一天宣布她分手了。向生的心情瞬间明朗。家里的空气也不沉闷了。万英松了一口气。
在小琪大学毕业的前一年。向生和他的弟弟们在城市的边缘共同买了一块地。在某一辆走乡村路线的公交车的终点站盖了一栋四层小楼。至此。万英终于住上了楼房。有了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用水再也不用提着桶去老远的地方一桶一桶挑回来了。
在住进新房的第三年。万英和向生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起因就是小琪辞掉了自己的工作。
小琪读书时学的护理。在毕业实习的时候，向生瞒着万英花了大价钱把她送进了县人民医院。但是最后因为小琪自己也争气。顺利的留了下来。在毕业之后直接进县医院成了一名护士。钱虽然花的多，但是还算是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万英虽然心里不舒服。最终也没说什么。
但是工作的第二年，小琪瞒着家里的所有人，辞掉了这份工作。并且还和读书时候谈的那个男朋友又有了联系。那个男生还和小琪一起探望了万英向生两口子。
向生当时不同意他们谈恋爱，就是因为对方的家境。那个男生是单亲家庭。虽和他们是一个县的，但是家里极其贫困。读书都是靠贷款。并且人也不上进。用万英的话就是只有些花架子，还是嘴上的花架子。所幸，他们后来分手了。
但是现在，他们又纠缠在了一起。并且小琪还在此时辞掉了工作。向生怀疑是那个男的拾掇的。
万英也是气急了，可以说是火冒三丈。
因为这份工作，在她的眼里，连当时为继女找工作送出去的钱都还没赚回来。她就辞了。简单来说，那一笔钱，就这么白白地打了水漂。
那段时间，家里真的是乌烟瘴气，安生不得。切菜是用剁的，上菜是用摔的。向生每天在家长吁短叹。
“唉，孩子大了，说也说不听，这怎么办啊！”
万英把桌子擦得梆梆响。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这个亲爹都管不了，还指望我这个后妈吗？反正我先说了，你不能再出钱给她找工作了。”
“她又不是没技术，也不是没手没脚，自己找不成吗？”
“我也不指望她能养我什么。但是你现在手上的钱。可是我们一起赚的，属于共同财产。如果你敢不经过我同意再私下用了，你看我和不和你闹！”
“你真的是奇了怪了，我给我女儿找工作干你什么事儿了？”
“你们虽然不是亲母女，再怎么说做母女也二十来年了，怎么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就算是乡里乡亲，也不会过于苛责孩子。你们比乡里乡亲更亲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这么说话，我怎么说话？你那个女儿叫过我一声妈没，就连阿姨都是爱叫不叫的，日常当我是空气。你要给他买什么我阻止过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没说。”
“作为一个后妈，我自认为做的不算出格，我也没有挑拨过你们父女的关系。在你女儿身上，向来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现在算个什么？你说算个什么？”
“当年你要把她接到身边，我不也是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没本事，找不着关系插班。现在怪我和她不亲近。”
“哼哼，也不知道你们亲生的父女，亲近到哪里去了。你们做父女也二十多年了，她现在不也是能不回家就绝不回家。”
“以前只知道给钱，给钱就能培养感情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多反目的父子了。”
“不会当爸就别说我不会当妈。我会不会当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
向生听着这话，脸气的通红。扔下手上的烟。操起阳台上的晾衣杆就走进了客厅。给了万英一竿子。万英也不甘示弱。一手挡在额前，另外一只手随手摸到了一个保温杯就往向生头上砸。
最后吵架惊到了一楼的老父母。两人进了医院。
当天，万英没有回家。从医院出去后，住到大弟家的小阁楼上。
两口子就这么冷战了很久。期间向生来过很多次，并表明是自己的错，说自己都半截入土了，还闹成这样，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所以要万英回去的，她拒绝了。
事情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小琪那边再次传来分手的流言。直到小琪自己找到了一份并不比前一份工作差的工作。
向生最后说：“不回来就离婚！别给脸不要脸！”
万英心想，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我在你身上耗费了二十多年。变成这样，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辈子别想把我推开。想离婚，做梦去吧！然后半夜给向生打电话，表示自己要回去了，让他开摩托车来接。
后面的时间。两口子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万英更加的想要拉近自己和娘家的关系。时不时给侄女儿小鱼打电话。还是视频的那种。想着以后老来还能有个娘家依靠。希望，现在开始拉近和修复娘家的关系。还不算太晚。
【恋爱自述（自述）】对于未来。万英前路未知。无错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