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有独钟(对你情有独钟什么意思)

转眼又临近年关,今年因雪天难行,圣上御准将休沐日延长,让百官留在家中开开心心过个新年 。苏家如今一片喜色,年初苏巡升了官,拜了左相,年中二人又新添了一个女儿,小女娃粉雕玉琢,可爱极了,苏巡疼爱的不得了 。可如今他却坐在桌前,盯着一沓沓的拜帖犯了难 。
“老爷这是怎么了?”胡成意轻拍着苏绫,抱着她走到自家相公身边,桌上摊着的,是各家送来的拜帖,上至公侯,下至知府,这朝中文武怕全都在上头了 。
苏绫刚刚睡醒,见着自家爹爹便嘿嘿笑,苏巡一见自家闺女,心情都好了几分,指着这一封封拜帖,道,“还不是各处送来的拜帖,说好听点是拜帖,还不是变着法得想给他们家公子和婧儿搭上联系,平日我推了也就是了,这如今大过年的,我也不好直接驳了人家的面子啊 。”
“若是品性才情纯良的公子,那见见也是无妨,让婧儿拿主意便是了 。”
“你看看这一个个的,有哪个配得上我们婧儿,我在外头也听到些闲言碎语,明里暗里指着婧儿年岁说事,我们苏家的姑娘,难不成还能被如今的世道影响了不成 。”
“姑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谁都不能说她 。”
胡成意揉揉一旁喝着甜汤的苏续,“亏得你懂事,不枉费你姑姑平日这么疼你 。”
“罢了罢了,等过完年我就让管家把这些帖子都退了,免得婧儿看得心烦 。”
“什么心烦 。”苏婧刚进房门,红袖上前来取过她的披风,现在外头正在下雪,苏婧冒雪而归,外袍,发髻上都沾着雪花,一进房门,只觉一股暖意袭来,通体舒泰 。
“哥哥嫂嫂在说什么话呢 。”
“也没什么,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马上就过年了,你那小酒馆也该歇业了吧 。”
“本该今天关张的,不过我酿桂花酒的时候算错了日子,怕是要多等一日酒香方能清冽,所以明日我要再去一趟 。”
“这些小事让下人帮忙照看就是了,外头雪这么大,雪天路滑,别再伤着了 。”
“哥哥放心,明日我晌午去取了酒便回府,不会耽搁的 。”
苏婧眼尖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几封拜帖,心中了然,笑着问,“不知这次送来拜帖的,是武安侯的公子呢,还是王尚书的侄子呢?”
“这俩年前都让你哥打发走了,如今你哥正愁怎么应付剩下的呢 。”
苏婧在苏续身边坐下,托着腮看着自己的哥哥嫂嫂,“他们如今不过是想借着我的事来巴结哥哥嫂嫂便是了,之后这事怕也只会多不会少,哥哥还是要早些习惯才是,嫂嫂你说是吧 。”
“不过说真的,婧儿,你也可以找一个……”
一听苏巡开腔,苏婧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用脚踢了踢一旁的苏续,“续儿,你今日功课做完了吗 。”
苏续很快就明白了苏婧的意思,站起来拽着苏婧往里跑,“爹爹,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功课上的问题请教姑姑,孩儿先告退了,姑姑,快走 。”
“哥哥,学业为重,我先走了,你和嫂嫂继续,继续 。”
两人一溜烟跑进了里屋,苏巡指着苏续看着胡成意,嚷嚷道,“你看看你儿子,每次都用这一招 。”
“你好意思说,这一大一小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
为了避免苏巡唠叨,苏婧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径直往自己的小酒馆去了 。
这两年她对酿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今城中酒肆贩卖的酒,都以米粮酿造,酒味重,但后劲也足,味道不够甘香清冽 。一开始她不过是为了苏巡,磨磨他的酒瘾,故用了些瓜果花卉酿酒,不想一来二去却研究出了些门道 。去年她在城东买了个铺子,弄了个小酒馆,名为清风酒馆 。许是果酒花酒有些新奇,清风酒馆的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只是却极少人知道这是苏婧的铺子 。
今日已是除夕,铺子中的人都放假了,素日热闹的酒馆总算安静了下来,苏婧理好最后一道工序,便坐在店内摆弄着这几日一直未研究出来的棋局 。
酒香慢慢传了出来,桂花酒最是清冽醇厚,逐渐散出了酒馆,飘荡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 。
“请问这是什么酒 。”
苏婧未曾想这个时候还有生意,一抬头,正好撞进对方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来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披着青色斗篷,束着玉冠,身形颀长,剑眉星目,身上隐约传来淡淡的墨香 。
“很抱歉,这位公子,小店已经打烊了 。”
来人做了个揖,朗声道,“着实抱歉,在下不过是闻到酒香醉人,不知是何酒,想进来问问 。”
“公子想来也是爱酒之人”,苏婧抬头看向窗外,外头的雪依旧下得很大,“公子既然来了清风酒馆,那也是缘分,灶上的桂花酒刚热好,公子稍待片刻 。”
过一会,苏婧取了一个小壶,青衣男子浅酌两口,只觉得甘香醉人,回味无穷 。
“如何?”
“入口醇厚清冽,又没有普通美酒的辛辣灼热感,姑娘这酒酿得极好 。”
“公子知道这酒是我酿得?”
“若不是姑娘酿得,你身上又怎会飘来淡淡的酒香呢 。”
男子对酒似乎极有研究,苏婧也与他多聊了两句,灶间响起柴火燃烧的劈哩声,苏婧想着里头还温着酒,又回了里间 。
等苏婧再出来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棋局旁边的一张字条,她苦思良久的棋局,竟然被人破了 。
字条上是雄浑刚劲的几个字,分明是那位青衣男子所留,多谢姑娘款待,不才自作主张破了此珍珑棋局,因有急事先行告辞,他日待贵店重新开张,定再来垂询 。
苏婧坐着研究了一下棋局,这一步走得异常精巧,不过一字,就将局面扳了回来,着实有些本事 。苏婧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小盅,想着有些可惜,本想着难得遇上个爱酒之人,便让他带些上好的青梅酒,不想人竟走了 。
“小姐,你在嘟囔什么呢 。”
苏婧抬头,见是红袖,“你怎么来了 。”
“少爷说外头刚下过雪,雪天难行,让我们来接你呢 。”
苏婧看看时辰,也差不多回府了,将青梅酒扔给红袖,“这玩意儿就拿回去孝敬哥哥了 。”
“小姐这青梅酒难得拿出来,今日正好除夕,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


“苏婧,苏婧~”
刚过元宵,司徒清河就兴冲冲得跑来了苏府,因着下过雪的缘故,王璟死活拘着她,不让她出门 。今日王璟因事被叫回太医院了,她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
“参加郡主”
“免礼,苏婧呢?”
“小姐抱着小小姐在后花园晒太阳呢 。”
司徒清河跑到后院,苏婧正抱了苏绫在亭中,见了司徒清河,苏绫也不认生,伸伸手要去扯司徒清河身上的带子 。
“郡主今天怎么跑出来了 。”
“你还说呢,王璟把我关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你来看我 。”
“你也看到了,”苏婧指着怀里闹腾的女娃,“我忙着看孩子呢,再说大过年的,我怎么好打扰你和郡马呢 。”
“他最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下和我说下大雪,一下又和我说外头风大,就不让我出门,呆的我闷死了 。”
“你如今不是出来了 。”
“他今日被召回太医院了,我才偷偷跑出来的,不过说真的,这几日我倒是并非没有收获,你找的那个棋局,我找到破解办法了,怎么样,这次我赢定你了吧 。”
苏婧将苏绫交给红袖,在一旁桌上摆好了棋局,最后一处置上一枚黑子,“已经破了 。”
司徒清河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步棋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了几分,眉头舒展了不少 。“真没想到还是你高招一步,好了,这次又是我输了 。”
苏婧摇摇头,“这步棋是走得很好,不过并非是我破的”,苏婧将除夕的事说与司徒清河听,司徒清河听了也同苏婧一般觉得有些可惜,“能破这个棋局的人想来也有些学识见地,说不定是朝中人,我倒也想认识认识 。”说了几句话,司徒清河觉得有些口渴,直接就把苏婧的茶抢来喝了两口 。
“清河,你从来不喝香片的 。”
“这是香片吗 。”
“你这是怎么了 。平日你闻到味道都受不了的…”
“小姐,小姐 。”绿袖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小姐,郡马在外求见,说来见郡主 。”
“怎么样,你家官人来了 。”
“真没意思,刚出来又要回去了 。”
“绿袖,去把郡马请进来吧 。”
王璟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家郡主和苏婧正聊的开心 。
“苏小姐 。”
“你不是被叫回太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别出门吗,这胎…”
王璟自觉自己嘴快,赶紧住了口,苏婧和司徒清河分明听到了王璟的话,一下子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司徒清河的肚子 。
“我有了身孕?”
“你有了身孕?”
王璟尴尬一笑,“才两个月,我也是偶然把了脉象,发现是滑脉的 。”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这胎没坐稳,就是要静养,我要跟你说你肯定和父亲母亲说,到时候两家老人日日来看你,你还能静养吗 。”
“那也不能关着我啊,你都多久没放我出门了 。”
苏婧看了看司徒清河的肚子,道,“郡马说的没错,就你这好玩好动的性子,不把你关着你怕是天天往外跑 。”
“连你也不帮我…”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回去,我得空就去看你 。”
送走了司徒清河,正巧见到苏巡穿着官服回府,面色有些不虞 。
“哥哥,有难事了?”
“不是难事,是遇到一个难缠的人 。”苏巡揉揉眉心,“罢了,进去再说 。”
去年朝廷重开科考,举行了一场秋试,本次科考有才者众多,其中以一柳州人士才情出众,被钦点为状元 。本届新科状元现任职翰林院,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主,针砭时弊,在今日朝上直接拂了苏巡的面子 。
听了苏巡的话,胡成意倒是开心,“你啊,就是素日受捧惯了,如今就该有这些不计权势的人出来点醒你 。”
苏巡并非是个刚愎自用之人,今日白书陌在朝上虽出言驳了他的意见,但他细细思量,觉得他说的在理,便不再计较了 。
“既是新科状元,想来必定有过人之处,哥哥不妨好好考虑一下他的建议 。”
“前段时间北方大雪,造成山西一带颗粒无收,今日群臣奏议,讨论救灾之策,本提议开仓放粮,却被白书陌驳了 。”
“他反对?”
“但也不是反对,只是他提出放粮不过治标不治本,更提议将灾民编撰成册,分级补助,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耽搁许多日子,造成灾民怨怼,因此朝上一来一往,一部分赞同直接放粮,一部分赞同分级补助 。”
“耽搁时日吗?我倒是觉得白书陌的意思很明确,分级补助,正是为了解决灾民当务之急 。受灾人数众多,却境况不同,有些人失地失粮,那么开仓放粮是必行之法,可若是钱粮无缺,一视同仁只怕是正中贪婪者的下怀 。哥哥曾经向我说过,每年救灾补助,总会有人混水摸鱼,浪费朝廷公帑 。同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因势施救,往往比一视同仁更见成效 。”
苏婧说的在理,苏巡也表示赞同,如今朝中才人辈出,想来也要热闹了 。
第二日,清风酒馆新年开张,苏婧也逐渐忙了起来,日日将自己关在灶间酿酒 。
许是刚过年节的缘故,清风酒馆的生意好的不得了,直到下半夜人流才渐渐散去 。将酒馆收拾好,苏婧便让掌柜和伙计们都回家了,自己留在酒馆里,品着新温好的酒 。
外头的风似乎大了些,苏婧饮尽最后一滴酒,正准备起身离开,门外却有了动静 。
苏婧抬头,正好与门口的人四目相对,“姑娘,又见面了 。”
“这位公子似乎特别喜欢在无人之时才来 。”
“不知在下今日能否有幸再喝到姑娘酿得酒呢 。”
苏婧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盅,递给男子,男子接过,举着小盅摇了摇,“这是何意?”
“算是给公子上次帮我破了棋局的谢礼 。”
“姑娘倒是很客气 。”
“言重了,不过下次还请公子早些来罢,夜深了,我要回府了,公子请吧 。”
白书陌知道苏婧这是在赶人了,也识趣走了 。关好店门,苏婧坐上了早等在一旁的马车,白书陌目送苏婧远去,打开手中的小盅,清香的梅子味飘了出来,他尝了一口,果然是生津可口 。


白家公子的贴身侍从必安觉得自家公子最近有些不对,自家公子嗜酒,这是白家上下都知道的,只是最近似乎变了,不仅将随身带着的酒壶放下了,还日日念叨着什么,昨日议事议到了半夜,却还跑到了城东,回来的时候手里还举着个小盅,笑得和傻子似的 。
必安觉得自家公子肯定是中了邪,和府里的嬷嬷商量着要不要去寺里求着香炉灰给他喝,又寄了封信给在柳州的老爷夫人汇报少爷最近的反常 。
白晋元收到信的时候正准备和夫人外出游玩,看到信就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拿给纪宁看 。
“夫人,必安说最近白书陌有些古怪,你看看 。”
纪宁看完,笑道,“我们这瓜儿子,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别管他就是了 。”
“夫人说的极是,时间快到了,我们快些启程吧 。”
必安左等右等收不到白家二老的回信,寻思着自家老爷夫人肯定又出门游玩去了,便不再上心关注此事 。这两日许是公务繁忙,白书陌日日困在翰林院中,人看着也正常了许多 。
山西救灾的事最后沿用了白书陌的意见,圣上也破例让他成了钦差大臣,负责山西运送善款一事 。白书陌虽然有才华,但是缺少经验,唯恐事有不妥,圣上另择了郎太尉陪同监察 。不想郎太尉在昨日突然坠马摔伤了腿,圣上临时找不到人,这事便落到了苏巡头上,苏巡临危受命,又是关乎民事生计的大事,便应了下来 。
苏府内,胡成意正在帮苏巡收拾行装,“以前你倒是常常出门,不想如今当上丞相了都还要出远门,这续儿绫儿一大一小,又不知道要几日见不到你了 。”
“欸,如今是押送善款去山西,一来一回不过半月,夫人不必挂念 。”
“你如今可比不得年轻时候,如今身体也差了,这段时间天气逐渐暖了,气候也潮湿许多,若没我盯着你吃药,你身上这病那痛的,又该让你不得安生了 。”
苏巡把胡成意拉到身边坐下,“意儿,你多虑了,我这次不过是陪同,若不是圣上怕白书陌过于年轻担不起重责,我也不必跟同了,如今朝中才人辈出,我看我再过几年就可以安心辞官,陪着你们一起游山玩水了 。”
苏婧知道苏巡明天要出门,特意去挑了两瓶好酒给他带上,走到苏巡房门口,正好听到屋内二人提到白书陌的名字 。
苏婧轻扣了门,推门进去,“哥哥明日原来是和白书陌一道?”
“我怎么感觉你有种看戏的意味 。”
“哥哥不是和他不合吗?如今他又是钦差,哥哥不生气?”
“你哥哥当钦差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我当个副使乐得自在,为何要生气 。”
胡成意没空理会兄妹俩拌嘴,忙着将苏巡常用的几款药往包袱里塞 。
“诶诶诶,意儿,那个药用不到,这个药也不用了 。”
“怎么用不到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伤了怎么办 。”
“我又不是去打仗,能有什么危险…”
看着自家哥哥嫂嫂还有话要说,苏婧识趣退下,顺道把苏续拽着去院中练剑了 。
第二日一早,苏巡便启程了往山西去了 。只是苏巡走的急,忘了带上胡成意特意求来的护身符,看着嫂嫂坐立不安的样子,苏婧便主动将送护身符的事揽了下来,策马追了出去 。
押运善款是有随行军队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加上一应随从,少说也得有几十人,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脚程怎么也比一人独行慢了许多 。
苏婧是在苏巡启程一个时辰后追出去的,又是备的快马,出城不过五里地,就碰上了苏巡一行人 。
“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巡身边的刘壹是从小便在苏府长大的,见着苏婧,便赶紧跑了过来 。
“少爷和白大人在一旁议事,所以让队伍先歇息了 。”
“嫂嫂有东西托我交给哥哥,我送完便回去 。”
苏婧远远望去,苏巡此刻正和白书陌在一旁林中,两人并肩而立,白书陌身形挺拔,似乎比苏巡还要高出几分,背影倒略略有些眼熟 。
苏婧等得有些无聊,下了马站在一边踢着路旁的石子 。
“婧儿,你怎么来了 。”
“哥哥,嫂嫂说你东西忘带了 。”
苏婧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苏巡,回身正好和苏巡背后的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惊讶 。
“是你 。”
“是你 。”
“怎么,你们俩个认识?”苏巡看着自家妹妹和白书陌,两人都挺惊讶的,不过苏婧脸上多的是惊讶,白书陌则更多是惊喜 。
“原来姑娘是苏大人的妹妹 。”
苏婧朝着苏巡摆摆手,“状元郎来我酒馆买过酒,所以打过两次照面,不算认识 。”
苏巡没再细问,将护身符收好,将苏婧拉到一旁,“你说说你,怎么就一个人跑出来了,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我让刘壹送你回去 。”
苏婧淡淡的哦了一声,准备翻身上马,白书陌却出声了,“苏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刚刚我们说的事,我倒是有更自然的方法 。”
两人又躲到一边说悄悄话了,看苏巡的神情,似乎是又有了难办的事情 。白书陌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巡眉头稍稍疏解了几分 。没多久,苏巡命队伍整装出发,却没有急着让苏婧走,反而让她留下来,骑着马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
“苏小姐,我们走罢 。”
苏婧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主意,只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由刘壹变成了身着便装的白书陌,而一直跟着白书陌的随从,也突然不见了 。
“白公子,这是何意 。”
苏巡朝苏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问,苏婧心领神会,也不再言语,跟着白书陌往回城的方向去了 。
与队伍拉开一定距离,两人也将速度放缓,白书陌瞧着苏婧的马离自己拉开了许多距离,不禁出声打趣道,“苏姑娘这么信不过在下的骑术,担心在下会撞到姑娘?”
“状元爷说笑了,状元爷文武全才,即便是苏婧也略有耳闻 。”
“你不问问我和你哥在说些什么 。”
苏婧看了他一眼,道,“我若是问了,你随便拿个理由搪塞我,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知状元爷玲珑心思,若你想说,我一定能知道 。”
“一开始便没打算瞒着你,这次的善款,有了问题 。”
白书陌将事情原委絮絮道来,此次送到山西的十万官银,由国库拨出,清点完毕后封入箱中,一共五箱,箱口都用红腊封好,昨夜因下了场雨,今晨出发前二人唯恐雨水滴漏会泡坏木箱,便打开查看,不想其中一箱官银,正正经经成了一箱碎石头,可最蹊跷的,拿用作封箱的腊泥却丝毫没有损坏 。
“听上去是有人在针对你?”
“何以见得 。”
“赈灾拨款,为民请命,怎么都是造福积德的事,如今状元郎是新贵,又得了这顶好的差事,若是办成了,那便是加官进爵的契机,可若是灾银无故失窃,那么作为钦差大人,自然是首当其冲 。”
白书陌转头看着苏婧,带着些许赞赏“苏姑娘倒是很懂得为官之道 。”
苏婧自觉话说的多了,轻笑一声扯开了话题,“闺阁女子能懂什么,怎么我随口胡诌两句,状元郎也当真了 。”
两人话语之间已经回到了城门口,白书陌握紧了缰绳,回身朝苏婧喊了声,“苏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一步,若有兴趣,便跟上来 。”
苏婧明白白书陌话里的意思,这事虽冲着白书陌来,却在无意中将苏巡拖下了水,如今白家苏家都被捆在了一起 。苏婧没有犹豫,拉紧缰绳,跟了上去 。
白书陌说有要事处理,却是带着苏婧来了临江楼,选了最高的一个厢房坐着 。
望着这满桌的菜和坐在对面吃的不亦乐乎的白书陌,苏婧有些无奈,“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晌午时分,正好是用饭时候,苏姑娘不饿吗 。”
“白书陌,你在打什么哑迷?”
“天色尚早,许多事都还做不了 。”白书陌给苏婧的酒杯斟满了酒,“这的花雕虽然没有你酿的酒香,却也算得上佳品,尝尝?”
苏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陈年花雕的味道的确让人齿颊留香,只是她喝的猛了,喉咙有些灼烧感 。
苏婧有些恍惚,走到窗前想吹吹风,却看得这间厢房的窗户正对着座无人的院子,说来也怪,这条街本不是主街,有座无人的院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四周偶有些小摊贩驻足,立在门口,时不时往里窥探一二 。
“看出稀奇了?”
“这些不是小贩,现在是晌午时分,早市一个时辰前就结束了,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有些古怪 。另外,若想再挣些生意,去人来人往的东街怎么要比这人迹罕至的巷道要好些 。你再看看他们,摊贩的车是新制的,无论是小食还是首饰都是满满当当,摊主站的笔直,不吆喝不招徕,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人 。”
白书陌走到了苏婧身边,两个人并肩而立,“苏姑娘不妨猜猜,这是什么地方 。”
苏婧心中已是了然,“这些人虽衣着各异,却只看向两个方向,一是这座院子,二是西边城门的方向,他们在等人来 。”
“他们在等我来 。这便是我们存放官银的院子,只是这背后之人也太小看我白书陌了,找几个兵装几个贼,这是怕我看不穿吗 。”
“既然知道他们在等你,不放点饵料,怎么能声东击西 。”
“不急,”白书陌又坐回桌前,饮尽杯中的酒,“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 。”
苏婧以为白书陌另有主意,不想白书陌说的耗就是真的耗,两人在临江楼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待到日暮时分,那几个伪装的小贩都离开了 。
“走了 。”
苏婧跟着白书陌下了楼,他对这一带似乎极为熟悉,找了条僻静的小巷,没多会工夫就到了这座宅子面前 。
这座宅子因无人居住,周围的路都荒废了许久,因昨夜一场暴雨,更是有些泥泞 。不过在泥泞之上,倒是有两条痕迹格外明显,一深一浅 。
确定周围无人,白书陌翻身就上了房,苏婧站在屋下犯了难,两人一上一下,大眼瞪着大眼 。
“抱歉,忘记你不会武功 。”
白书陌又翻了下来,轻轻挽住了苏婧的腰,“得罪了 。”
苏婧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手不自觉抓紧了白书陌的衣物,两只眼紧闭,不敢看下面 。她素来畏高,只是这事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
两人进了院子,白书陌看着缩在他怀里的苏婧,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到了 。”
苏婧睁开眼,发现已经从屋顶上下来,赶忙松开了他,她略有些尴尬,讪讪道,“我怕高,刚刚谢谢你了 。”
“无妨,下次可再抓紧些 。”
苏婧不再理会他,四周打量起来,“这座院子无人居住,连院门都是残旧的,可门锁却是新的,这屋内也是,门锁是新换过的,而且这座院子的屋墙极高,寻常功夫的人根本进不来 。”
白书陌走近屋子,屋上的门锁已经脱落,一用力门就开了,门内装潢与平常屋舍并无不同,却是有一暗门,暗门之后,是一空荡的空间,只有一些寻常的陈设 。
“这本来是太师旧时一处故居,因换了府邸就空置下来了,后经朝廷征用,重新修葺成了现在模样,一般朝廷运送官银,为防宵小觊觎,都是由宫中侍卫暗中运到此处 。昨日我同你哥哥确定过五个箱子没有问题方才离去 。”
“那看守的人呢 。”
“此处算是民居,因此看守人员不会很多,只有两队侍卫每两个时辰更换一次,两人门外,四人院子,四人内堂,都是宫内编制,想来不会有问题 。”
“那倒奇怪 。”
苏婧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这里的痕迹很明显,除五个箱子堆放的痕迹外,唯有几排走向不同的脚印,脚步一致有序,不像是有其他人闯入的样子 。
“想来是祸起萧墙,这些看守的侍卫,哪些做了暗度陈仓之人,你我也未可知 。只是如今还有一事未想通,”白书陌摸着下巴,反复思量,“此处到底是民居,动静必然不能过大,箱上的腊泥也完好无损,是怎么做到让数万辆白银变成石头的 。”
“或许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了 。”苏婧指指地上的两排脚印,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昨日下过雨,鞋上沾了泥沙,风一吹痕迹都留下来了,你看这两排脚印,比寻常脚印大,也比寻常脚印深,脚印深浅可以取决于人的重量 。而这两边的脚印要比另外的要深上许多,按照这轨迹,正好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处 。若是有两人抬着一箱石头进来,再将装着官银的箱子抬出,那么箱子上的腊泥必然不会有损 。你和哥哥前来查看时,发现官银变成石头,内心必定焦急,即便箱子有细微的区别也必然看不出来 。”
“装载官银的箱子都是宫中编制,一般人怎么仿得出来,而且涉及宫中,要查探可非易事 。”
“我想到一个人,她应该可以帮你 。”
待到天色明亮,苏婧急急忙忙来了郡主府邸,司徒清河这两日清早就被王璟叫起来,美其名曰是呼吸新鲜空气,对腹中胎儿有益 。今日苏婧过来,司徒清河正好起了,正迷迷糊糊地站在花园亭中愰神 。
“你这么早过来干嘛,”司徒清河迷迷糊糊地,哈哈带着几丝鼻音 。
“我有事问你,”苏婧拉着司徒清河坐下,“你告诉我,宫中负责箱具的工匠都是哪些人 。”
因着太后的恩典,司徒清河不需通报就可进宫,所以自幼就喜欢在皇宫里闹腾,皇宫于她,简直就是第二个家 。
司徒清河醒了神,道,“皇宫里的箱具都是有固定编制的,一般宫中特制的是由内务府操持,如果是平日派发给各地官府的,那就画了图纸做了样子送到宫外统一定制 。”
“那负责定制的是哪一家铺子 。”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之前倒是听宫里的几个嬷嬷在嚼舌根,说是之前负责宫中对接的一位老师傅赌博成性,贪得无厌,把宫里的图纸私自流出,直接被除了名赶出宫去,他本来是幸记铺子的老工匠,不想晚节不保 。”
“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
“记不清了,可能月余前吧 。”
“行了,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查,先行一步,你慢慢吸收灵气吧 。”
“诶,下次你过来给我带些你嫂子做的蜜饯 。”
“知道了 。”苏婧急匆匆得来,又急匆匆得走,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出了府门 。
以苏家和白家的本事,将这事打听清楚不过半日的工夫,晌午一过,家中下人就为苏婧传来了消息 。苏婧匆忙交代后就离开了苏府,却迎面撞上了白书陌 。
“你也打听到了?”
“差不多,”白书陌打量了一下苏婧的打扮,“我现在要去找杨工,苏小姐一同去?”
“自然 。”
“不过你这一身打扮略有不妥,”白书陌指了指身边一间成衣铺子,“去换身衣服吧 。”
见苏婧有些不解,白书陌继续解释,“杨工私自倒卖宫中器具草图,被宫中管事除了名,原定和宫中合作的幸记也失了这一桩大生意,如今杨工的事在业内一渲染,已是无法立足,偏偏又赌博成性 。可近段时间却听说他突然发了笔横财,不仅还了赌债,还日日眠花宿柳,待到天黑才去赌坊,现在这时辰,只怕还宿在温柔乡 。”
“行吧,我去换身衣服便是 。”苏婧刚迈出步子,未曾注意后方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速度极快,白书陌来不及反应,伸出手一把将苏婧拉了回来,苏婧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极大的力道,整个人就被扯到了一边,头上挽髻的玉簪也掉了出去,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
“抱歉,断了 。”白书陌捡起玉簪,已是碎成了两截 。
“无妨,只是根簪子,多谢相救 。”发髻散了,苏婧觉得走在街上实在有些不妥,就近进了身边的成衣铺 。
苏婧挑了身月牙白的书生袍,又用发带将头发绑好,颇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
白书陌坐在门口等苏婧,看到苏婧男装打扮实在觉得有些新奇,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
此时并不是风月楼的营业时辰,这个时辰姑娘们都还睡着,门口的小童也迷迷糊糊地躲着懒,没什么看守,两人一进到风月楼,里头弥漫着浓烈的脂粉味,直嗅得人脑子疼 。
“哟,两位公子哥儿来得早,现在可不是开门的时辰 。”
“来找个人,不知妈妈可否方便一下 。”
收了白书陌的银子,她花姨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姑娘们昨天忙得晚,现下还睡着呢,公子要找哪位,我这便让人去请 。”
“不知妈妈可否带我们上去看看,我家公子前几日对桂枝姑娘一见倾心,很想去看看桂枝姑娘的闺房 。”
花姨打量了苏婧一眼,笑道,“别以为换个男装就看不出来你是女子了,我花姨坐镇风月场子已经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现在时兴带着相公过来抓奸了?”
“你…”白书陌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苏婧已有了动作,花姨的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得抵在她的腰间,“既然知道了,我就懒得废话了,现在带我们去桂枝姑娘房间 。”
“姑娘,有话好说,先把匕首放下 。”
苏婧懒得理她,却是将匕首举到了花姨的颈间,“本姑娘向来不喜欢有话好说,若是再啰嗦,我不介意在妈妈的脸上添两道疤 。”
“这便带你们去 。”苏婧逼得紧,花姨也不敢打什么主意,只得把两个人带到了桂枝的门口,“两位爷,桂枝这段时间被位大爷包下来了,此刻人都还歇在里面 。”
“你现在叩门,把桂枝叫出来 。”
【我的情有独钟(对你情有独钟什么意思)】花姨点点头,苏婧则继续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别想着闹出动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