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通人性的动物（人性） _通人

人不是东西，因为人若是东西则沦为工具，人又是东西，因为人确确实实是一种存在的东西；人是什么东西？人是动物，又非动物，是名动物。
人是动物。“我们人类是动物，受生物学规律的支配。我们的生与死是一种生物过程，这种过程我们在其他动物身上也能看到。我们有生物学上的需要，并受到基因的影响和制约，而这些基因又有其自身的生殖需要。这种基因的需要体现在我们的情感生活中，以多种方式提醒我们身体以及支配我们的力量。”［1］可以确定无疑地说：“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动物。任何动物性都不是人以外的东西。”［2］所有的动物都是活动的物体，所以称之为动物。人也是活动的物体，所以人是动物。这一推论似乎是废话，因为“人是动物”这一判断实在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常识，但是不证自明的常识往往是模糊不清的。举例来说， “人”这个概念在所有的人脑海里每天都会冒出来：男人、女人；大人、小人；善人、恶人，诸如此类形形色色的人。对人是什么这个问题，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认识，却往往又说不清楚。诸如语言、文化、意识之类与人密切相关的一些高频率使用、耳熟能详的词语（概念）究竟是什么意义都说不清道不明。毫无疑问，人的概念涉及人的本质属性、意识、语言和文化。为了探讨人的本质属性，我们不妨从人作为自然界的动物开始。
自然与进化
自然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上万物共存，大自然丰富多彩。而地球上最奇妙的生物就是人类，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同自然界息息相关。人类经历几千年对自然的认识，从中发展出现代的科学。按照科学的观点，这一星球是由无机自然界（如空气、土壤、山川、海洋等等）、有机生物界以及人类所构成的。无机自然界是生物赖以产生、存在和演化的客观物质基础。新陈代谢是生物界的普遍定律。凭借直观，我们把不活动的称之为植物，把能活动的称之为动物——动物顾名思义就是活动着的物体。人是从灵长类动物进化而来，所以人是动物。直立行走是灵长动物进化到猿人的分野。直立行走开阔了原始人的视野，手与脚的分工大大促进了人脑的进化；原始人依靠双手的辛勤劳作，从直接向自然界觅食（如狩猎、采摘蔬果）的生存方式转变为种植驯养的生存方式。原始人的群居生活必然地产生了人际沟通的工具——语言。语言的产生标志着原始人完全脱离了动物界，开启了人类文明的进程。
进化人从动物进化而来，这一进化经历了难以计数的漫长岁月。直立行走是人脱离动物界的第一个标志。然而人毕竟脱胎于动物，与生俱来的动物本性并没有因为进化而消失，即使在21世纪的今天，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衣着光鲜，绚丽多彩，也仅仅是遮蔽了华丽包装下的动物本性。人还是动物，是两脚的动物。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毋庸置疑的客观事实。动物所具有的属性，人无不具有。人和动物一样经历从出生、成长到死亡的生命历程，和动物一样离不开日常的吃喝拉撒睡。
为了维持生命，动物必须要获得食物并且从中摄取维系生命所必需的营养物质，因此动物的本能是动物得以生存的根本。人类也不例外。古人云：“食色性也。”食色属于本能的范畴，食色是本能（本性）所欲求的对象：食物是为了维持人自身的生存；色即两性的交媾，使自身的生命得以延续。食和色是动物的基本属性，或者说是动物的共性，任何动物的活动根本上是为了维持自身的生存以及以繁殖后代的方式来延续自身的生命，概莫例外。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 “吃、喝、生殖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加以抽象，使这些机能脱离人的其他活动领域并成为最后的和惟一的终极目的，那它们就是动物的机能”［3］由此可见，在吃、喝、生殖等方面，人和动物并无二致。这一动物的基本属性也是人的基本属性。
人是动物，两脚的动物，但人又不是动物。“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4］
【最通人性的动物（人性）】动物性的集成
在莎士比亚的不朽悲剧《雅典的泰门》中看透人性的泰门对哲学家艾帕曼特斯有一段台词：
真兽性野心！愿神灵保佑你达成此愿。如果你是狮子，狐狸会欺骗你；如果你是羊羔，狐狸会吃掉你；如果你是狐狸，一经驴子告发，狮子会怀疑你；如果你是驴子，你会为愚蠢所苦，最后成为狼的早餐。如果你是狼，你会为贪婪所累，为觅一顿晚餐而冒亡命之险。如果你是独角兽，你会为傲气和怒火所困，被自己的暴怒征服。如果你是熊，你会被马踢死；如果你是马，你会被豹子逮住吃掉；如果你是豹子，是狮子的近亲，你也会代狮受过，劣迹斑斑而断送性命。唯有远远逃遁，你才会平安无碍。你要成为什么野兽，才能免于他兽所袭？你现在已经变成什么野兽了，我竟看不出你变形之后，会因何致死。
哲学家艾帕曼特斯回应道：“这话倒是说得恰如其分：雅典城已经变成虎狼窝了。”这段对白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人堕落成了兽。
地球上生存的动物品类繁多，不同种类的动物又有各自的属性：狮虎勇猛，豺狼凶恶，狐狸狡猾，牛勤恳，羊温顺，猪懒惰，鼠贼精，猴机灵，等等。而这些动物的特性无不在人的身上得到体现，只要我们留意观察，就会发现人其实是集动物之大成者。品类繁多的动物各自都以自身的“一技之长”维持其生物种属在地球上的生存。虽然人类和动物的“一技之长”相比，确实远远不如动物，但是人类的意识能动性足以集各种动物之所长，并且人凭借语言的强大功能，开发出无限的创造力，进而成为地球的主人——至少人自豪地认为自己是地球的主人。
然而貌似地球的主人，未必事实上就是地球的主人。理由很简单，既然是主人，一定拥有自主决定和主宰事态的权力和资源——历史地看，人类确实很有能耐，移山填海，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但是经过冷静的观察思考，就会发现画面翻转，呈现出人类的愚昧疯狂和恐惧脆弱的双重镜像——权力和资源都有消耗殆尽的时候，这个时候恰恰是末日来临的时候。人类连自己的生老病死都不能主宰，何来主人的资格？“主人说”流行欧美数百年，究其实质，所谓的主人只是那些妄自尊大的、统治欲膨胀的人所产生的妄想，他们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和权力迫使另外一些人服从他们的意志，供他们随意驱使，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和支配欲。然而妄想根本取代不了事实真相：人绝不是地球的主人，而是大自然的儿子，敬畏自然、善待自然而非掠夺自然资源、糟践自然环境，人类才能于自然共生共荣。
人的动物性概念
人是动物，这是人的动物性概念的第一要义。人是一个十分精致的有机构造物，这一奇妙无比的构造物是上帝创造的，还是猴子的近亲猿进化而来的，至今并无定论，无法达成人类的共识，姑且不论。根据生理学，人体是由八大系统构成的：（1）消化系统把摄取的食物进行消化，分解成营养成分和糟粕，营养成分进入血液循环系统，维持生命正常运转，糟粕则排除体外；（2）呼吸系统与外界进行能量交换，为心脏提供动能；（3）血液循环系统把体液输送到各个脏器组织；（4）骨骼肌肉系统发挥两大功能：支持人体站立和运动；（5）内分泌系统对人体的生长、发育、生殖和新陈代谢发挥调节的功能；（6）泌尿系统担当人体污水的排放功能；（7）生殖系统是延续人类后代的再造机器；（8）神经系统的功能是调节和控制各个器官、组织、系统的活动，整合人体内外环境的信息，以维持人体内外环境的相对平衡以及各系统的协同运作。这八大生理系统构成了人的奇妙的生命世界，不过之所以奇妙，并不仅仅在于这八大生理系统，而在于遍布八大生理系统的动能，即调节八大生理系统协同运作的动能。在这一生命世界里，细胞生生灭灭，气血周流全身，日复一日，循环往复。循环是生命世界的定律。
人的动物性概念的第二要义在于人体是一个复杂的能量系统。机体从食物中摄取能量，又把能量用于血液循环、呼吸、消化、神经传导、肌肉运动、知觉、记忆和思维等等。在机体内产生不同的能量——机械能、热能、电能、化学能，这些不同类型的能量可以互相转换，来满足机体不同的需要。
人的动物性概念的第三要义在于人具有十分精致、极为复杂的脑神经组织。脑神经组织，在笔者看来，是一片深邃的未知领域。脑神经组织一方面是生命世界的中心，沟通机体内部生理世界、外部物理世界的枢纽，另一方面，脑神经组织是构成心理世界的生物基础，是心与身、灵与肉的交汇处。脑神经组织好比电脑的硬件，人的学习好比在人脑上安装系统软件和操作软件，安装的软件不同，其软件的功能也就有差别。而这恰恰是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的一个缘由。
综上所述，人的动物性概念具有三层要义，构成人的本体的物质基础。人首先具有动物的属性，受动物本能的制约；其次人的意识能动性将人自身和动物相区别，这一意识能动性构成了人的社会属性，使人成为了人。
2021.7.19
注释
［1］ROGER SCRUTON：On Human Nature ，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 p. 1.
［2］A. J. 赫舍尔：《人是谁》（Who is Man），贵州人民出版社， 1994年，第7页。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55页。
［4］同上书，第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