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医院陪诊员:充当医患间的传声筒,最怕陪诊癌症晚期病人( 二 )


“我们也相当于医生的助手,当患者说方言,或者说得模糊的时候,陪诊员会做解释。”这样,陪诊员就成了医患间的桥梁。
患者|医院陪诊员:充当医患间的传声筒,最怕陪诊癌症晚期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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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诊员指导客户使用机器挂号。受访者供图
“串通”医生:“不要说几千块钱,说300多就行了”
如果说医生见惯了生死,陪诊员也一样。来北京看病,对很多人来说是走投无路下的选择。
吕雪曾陪诊过一位黑色素瘤患者,帮助他及时办理了住院,但最终病人却没等到手术就去世了。她心里难受,“就晚了那么一步。”家属发来短信安慰她,“谢谢你忙前忙后,你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最高效的方式跟医生讲了,让我们能这么快地住进来。如果我们能早点来看病就好了。”
和医护人员类似的另一点是,这个行业也需要理性和冷静。拿到了“不好”的确诊结果,接下来的沟通要更加谨慎。家属捂着头坐在楼道里大哭的场景,他们见得很多,但陪诊员不能慌。“鼓励他们,问题不是很大,不用特别担心,发现比较早,直接手术就行了。”
吕雪愿意给人希望。但即使是那些有治愈可能的人,也会选择放弃,或是经济原因,或是落叶归根的执念。对癌症晚期患者,她更是害怕,因为希望后的失望是最沉重的。
她哭过很多次,有时也是出于感动。一次陪诊收费1000元到3000元,这似乎也决定了,找到吕雪的多多少少都是对亲人关切的人。
她记得,有个大哥带父亲来看眼科,“他说想先去见见医生。”进了诊室,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希望医生在手术费用上向父亲“撒个谎”,“不要说几千块钱,就说300多块钱就行了。”吕雪知道,这是怕父亲因为钱的问题放弃治疗。
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位工作忙、常出差的女儿。父母身体有了异样,不说,也轻易不去医院。一次,女儿回家,偶然间发现了父母的情况,她焦虑、愧疚,一天里给吕雪打了许多个电话,“她觉得自己因为工作忙忽略了父母。”嘱咐吕雪,要陪着父母好好看一下。父母第一次到北京,她不放心,宁肯多花些钱,也要让陪诊员从车站就把父母接上。
吕雪也会为医生感动。儿科是最“鸡飞狗跳”的地方,是焦虑情绪浓度最高的场合,到处是哭闹着不肯配合的孩子,还有急躁又束手无策的家长。吕雪发现,没有医生是坐在诊室里看病的,“都在走廊,边哄着,边看病。”
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或因为压力大患上抽动症,或因为在学校被霸凌,患上了抑郁症、躁狂症。有孩子当众脱衣服,还有女孩拉住吕雪,小声说,“你知道吗?我是赵丽颖。”原来,很多同学说她“丑”,不跟她玩,对小女孩的内心造成了创伤。
父母对孩子的症状往往感到惊讶,总说“孩子突然就这样了”。吕雪心里觉得生气又怜惜,“怎么可能呢?明显是沟通上出了问题。”但医生往往很有耐心,不只看病,也会告诉家长该如何去教育孩子。
陪诊新职业的未来:“需求会越来越多”
就诊的人越来越多,医院永远拥挤。
患者|医院陪诊员:充当医患间的传声筒,最怕陪诊癌症晚期病人】根据卫生健康委发布的《2019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9年,共有87.2亿人次到各级医疗卫生机构就诊,一位居民平均就诊6.2次。这比上一年增加了4.1亿人次,比起2015年,则增加了10亿还要多。
一开始,王洋的客户并不多,后来又遇到了疫情,今年4、5月份才开始有了起色。吕雪的公司里有15位陪诊员,忙的时候,她一天能有4场陪诊,早上6点就出门,到晚上才能吃上饭。
起初,吕雪觉得陪人看病有些尴尬,“两个人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沟通,觉得病人也不想理我。”距离是靠经验拉近的,工作久了,对有些疾病,她也成了半个专家,在医生给出诊断和治疗方案前,能先让病人心里有数。一旦两方说法一致,信任和依赖就建立起来了。
职业病也来了。“现在好像看谁都有(病)。”吕雪无奈地笑着。母亲说胃疼,父亲咳嗽一声,她都害怕是肿瘤,马上带着二人去做检查。父母半年体检一次,一旦发现小结节必手术,吕雪都亲自陪着,二老也只好心甘情愿地挨“折磨”,只是偶尔抱怨一句“草木皆兵”。
她的世界里确实都是“病”,“我见过那么多得癌症的,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的。”这没给她带来太多负面情绪,只是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我能帮助很多人,在一些关键的时候给到一些专业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