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基宏:那年在巢县烔炀过春节( 二 )


每到过年前的十来天 , 这儿总要热闹一阵子 , 那就是起塘鱼 。 无论城里还是乡里 , 家家过年的餐桌上总得要有份鱼 , 寓意着“年年有余”的美好心愿 。 村里起了塘鱼 , 按人头均分 , 保证每家每户都能有鱼过年 , 凸现了集体经济下村民的幸福生活 。
到了起塘鱼的那一天 , 一传十 , 十传百地围来了好多人 , 特别是那些侠子们大呼小叫地格外开心 。 村里挑上十来个壮劳力的年轻人 , 抬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鱼网 , 沉甸甸的 。 在领头的指挥下 , 从塘的北头放开有塘宽的那张大网 , 分成两头 , 一头三、四个年轻的壮劳力 , 拖起鱼网 。 鱼网装有坠子的一边沉入水底 , 装有浮子的一边贴着水面 , 张开大口沿着两头的塘埂向南缓缓拖行 。 拖行到一半 , 鱼网上面泛起水花 , 偶尔见得跃出水面的鱼儿 , 就会引起两边围观人群的一阵赞声 , 侠子们又是蹦又是叫地欢呼雀跃 , 比水里的鱼儿跃的还要欢 , 觉得看到鱼跃要比自已吃上鱼还要兴奋 。
80来米的塘埂 , 拖行一趟约要用上近个把小时 。 鱼网拖上南头的塘埂 , 七、八个年轻人开始捉鱼装入筐内 , 鱼网的网眼比较大 , 小鱼儿可以自己漏出网外 , 在捉鱼过程中 , 踫到混入网内半大的小鱼 , 也要放回水塘 , 毕竟明年还要过年的嘛 。 领头的人估算着鱼的数量 , 一般还要安排再拖一趟网 。 那几个年轻小伙子 , 农闲时在家憋着一身的力气 , 望着箩筐里活蹦乱跳的鱼 , 二话没说地抬上鱼网 , 浑身是劲地又从北头下网拖行 。
第二趟的拖行要比第一趟快了许多 , 围观的人群少了 , 也安静了许多 , 侠子们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浮在水面的网浮子 , 时而泛起一阵涟漪 , 也不再欢叫 , 而是轻声地“哟哟”了两下 。 也就半个钟头 , 第二网就拖到了南头 , 捕获的鱼不足第一趟的四分之一 。 很快地捕捉整理好5、6筐鱼 , 抬回村去 。
在村边一块场基地上 , 聚集着各家各户提着篮、端着盆 , 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领鱼的非子 , 排队等候领鱼 。 几个生产队长和村上的会计等一起过称分鱼 , 大约按人头斤把重的样子 , 大差不差地挨户领取 , 遇到个把斤斤计较的村妇 , 有所在队的生产队长一阵“就这么吱 , 就这么吱了” , 边劝边推地咕噜几声支走开了 。
日头渐渐西落 , 天气也慢慢收冻 , 但分鱼的人气一点没减 , 看着分得鱼的人家敦敦有力的背影 , 可以感觉到他们开心样子 。 我跟着捕鱼分鱼的忙碌了一下午 , 也没见到自己领鱼的非子 , 心想可能是我初来乍到 , 还没有入上户头吧 , 怏怏不乐地返回 。
按时点我到桂林大哥家吃晚饭 , 见我到来了 , 桂林家的嫂子就大声地嚷开了:“小杨 , 绍来绍来(俚语意 , 快来) , 该格(俚语意 , 今天)分鱼 , 你的那份分在我格嘎(俚语意 , 家)里头来呐 。 ”望着桌上那盆热气腾腾的鱼 , 心里一阵乐呵呵 , 暖融融 。 和桂林一家人吃着那鱼 , 赞不绝口 , 哎吆 , 这鱼真的是好新鲜呀 。

杨基宏:那年在巢县烔炀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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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年猪
当年在农村 , 有句俗话说的好:“养牛为种田 , 养鸡为花钱 , 养猪为过年 。 ”说的就是农家养牛是为了耕田犁地 , 养鸡是为了用鸡蛋攒些零花钱用 , 把猪养的肥肥的 , 就是为了宰杀过个好年 。
腊月过了二十三祭灶 , 年的脚步就快了起来 。 乡间习俗是: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打烧酒;三十晚上玩一宿 , 大年初一扭一扭 。 一般是在腊月二十六前后杀年猪 。 过去 , 农村生活很是清贫 , 一年难得吃上几回肉 。 开春买回一头小猪崽 , 平日里细心喂养攒积粪肥 , 年底猪也长得肥壮了 , 赶上过年 , “侠子侠子你别馋 , 杀头肥猪好过年” , 便将猪宰杀掉 , 用来补偿全家人一年付出的辛苦 。
我们村里没有屠户 , 杀年猪的屠户都是从外面聘请来的大师傅 。 谁家要杀猪 , 一大清早就要忙碌起来 , 还要邀来亲朋好友帮忙 。
一早乡间小路上 , 遇到一头挑着大木桶 , 一头挑着杂物担子 , 挑担子的是带来的帮手 , 跟在后面甩手的一定是屠户大师傅 。 进村入户后 , 户家大嫂赶忙做上鸡蛋面 , 大师傅也没多少客套 , 三口两口地吃完 , 支上家伙什 , 拉开架势准备活儿 。 大声嚷着:开水可烧好 , 猪圈在哪边等等 。 主人忙不刹地与邀来帮忙的亲朋好友逮猪 , 受惊的猪 , 吓的四处乱窜 , 帮忙的人一哄弄地上去试图逮 , 可力气再大也显得笨手笨脚地不得逮猪要领 。 只见大师傅瞅准时机 , 一把拽住了猪的一条后腿 , 大声嚷着:“还不帚亳仄(俚语意:赶紧)过来逮 。 ”让众人将猪死死地按倒在木凳上 。 大师傅一边吩咐带来的帮手按着猪头 , 一边口述着“按紧按紧”口令 , 说时迟那时快 , 在猪“嗷嗷”的吼叫声中 , 一把锋利铮亮的长尖刀冷不防插入猪脖深处 , 直刺猪心 。 随着拔出的尖刀 , 一股热血像箭一般喷薄而出 , 便哗哗地涌入猪血盆 。 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猪 , 在一阵由强渐弱的尖叫声中四蹄松跨 , 叹无声息 。 大伙都在忙碌使力 , 户家的大嫂却一边偷偷用围襟擦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