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媛|《阴兽》：汇聚江户川乱步本格与变格等多种风格的推理合集

_本文原题：《阴兽》：汇聚江户川乱步本格与变格等多种风格的推理合集
近日，我阅读了《江户川乱步推理小说集》的第四卷《阴兽》。这本书中汇集了20个江户川乱步创作的奇异故事，通过这些作品我充分感受到了乱步作为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之父” ，其想象力之丰富和构思之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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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江户川乱步著《阴兽》
《阴兽》是我看过的第一本乱步的书。此前，我只是在名家推理合集或杂志中偶然读到过他的作品。在看这本书之前，我对乱步的认知仅是一个推理界大神级别的人物，印象深刻的作品也只有在《阴兽》中提到的《一张收据》。那个故事是收录在我今年才看过的一部名家推理合集中，它的情节很简单，却实现了两次反转。
以往，我对于推理小说是有一些阅读禁忌的。我不喜欢看创作年份太早的推理小说，因为有些早期故事中涉及的嫌疑人犯案手法，放在现代社会是分分钟会被识破的。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故事创作的年代还没有如今到处都是的监控摄像头，甚至人与人之间最快的远距离通信方式还是发电报，这些都直接影响破案效率。
有些推理作家可能不把那些具有明显时代特色的情节作为案件关键，还能使相关作品无论何时看来都精彩。但有些作家创作时却忽视了这一点，反而把当时刚兴起的新兴科技产品作为犯案工具，令作品只在那段时期看来更新奇，过后就变得无趣了。比如录音机刚兴起时利用它犯案，在当时读者很少有人使用过，也就很难联想到，读来自有一种新奇感。可现在读来，就是很容易识破是借助了录音技术。
除了对推理小说有阅读禁忌，我也并不喜欢看短篇小说。在我看来，短篇小说往往情节不够曲折，人物性格特色不够饱满，作品表现力会明显弱于中、长篇小说。当然也不乏擅长短篇的作家，但那非常考验作者的文学功底。而乱步的《一张收据》之所以令我难忘，正是因为那个推理故事读来没有时代感，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同时，作为一个短篇小说，它的情节还实现了反转再反转，读来令人感觉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正是因为对乱步有之前的好印象，所以我才会对这本《阴兽》感兴趣。
《阴兽》的同名故事可谓是一部雅俗共赏之作，既有香艳的情色场面描写，又有奇异甚至是荒谬的推理。这个故事是以第一人称讲述的， “我”是一位本格派推理作家，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美妇人小山田静子，并开始与之书信交流。在得知已婚的静子被年轻时交往过的男人威胁、纠缠后， “我”决定出手相助。
经过一番调查推理， “我”断定纠缠静子的男人就是“我”的死对头——变格派推理作家大江春泥。静子不断收到威胁信，整个人也变得疑神疑鬼的，怀疑自己被监视着。春泥甚至扬言要杀了静子的丈夫小山田六郎，不久后六郎竟然真的死了。 “我”本已经过推理分析得出结论：六郎是因为有性虐癖，以模仿春泥书中情节恐吓妻子为乐，意外失足坠江，而春泥与此事完全无关。后来， “我”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怀疑一切都是静子所为。等静子自杀后， “我”又再度怀疑自己推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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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版日本电影《阴兽》DVD海报
在《阴兽》这个故事中，借助主人公推理作家的身份，乱步把推理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读来令人感到陷入了一个推理的怪圈，仿佛怎样推理都能解释通，却又好像都不对，让推理变得更高深莫测了。此外，他在这部作品中也展现了他自己的居住生活轨迹。而且他还巧妙地把他的一些代表作诸如《一张收据》等，借助主要人物推理作家的身份进行了再宣传。分页标题
《人间椅子》是一个变格推理短篇小说。故事中讲述了一位女性作家收到了一封变态告白信。信的发件人是一位椅子工匠，因自己相貌丑陋遭人排斥，心理越发扭曲，干脆躲入自己制作的一把豪华扶手椅中生活顺便行窃。由于这位工匠躲在椅子中，又不断有人坐在椅子上，令他把兴趣由偷窍转为了隔着椅子享受人体触感。
随着女作家成为了第一个坐在那把椅子上与工匠产生肌肤接触的日本人，而她又长时间伏案写作，工匠渐渐爱上了女作家，因此才决定写信表白。看到工匠的表白信，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偏偏此时女作家又收到了另一封笔迹相同的信。原来第一封信只是发件人创作的故事，投稿给女作家是想请其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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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日本NHK影片《人间椅子》海报
《人间椅子》的故事充分展现了变格推理小说荒诞诡谲、阴森恐怖的特色，读来令人背脊发凉。而且，在故事的结尾，乱步又轻松地实现了神反转，令原本恐怖指数再度升级的情节，得以在一种平和氛围中圆满收尾。
《阿势登场》讲述的是一个叫阿势的人妻，背着丈夫与奸夫偷情后，回到家发现久病体虚的丈夫格太郎，与儿子玩捉迷藏意外被反锁在一个大箱子中，早已奄奄一息。原本阿势已打开箱锁，结果灵机一动又锁上后，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离开了。最终，格太郎被活活闷死在箱子中，临死前还在箱盖内侧留下了带着阿势名字的抓痕，可惜没有人识破那是凶手的名字。这个故事中乱步把阿势与格太郎的心理起伏变化刻画得入木三分，充分展现了阿势的恶毒与格太郎的隐忍与愤恨。
《白日梦》讲述的是一个制药商号的老板在街上讲述他担心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就把妻子杀死并肢解制成尸蜡展示在店中。一群人围观看热闹不时被逗笑，其中甚至还有警察。究竟老板所说是真是假，却没人深究。这令人群中的“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百变艺人》讲述的是身为报社采访人员的学长邀请“我”一同看完一场百变艺人的表演后，告诉“我”他怀疑那位百变艺人是盗墓贼，专门偷死人头颅制成人皮面具，因此才能做到呈现的百变面孔都那么逼真。由于学长还提供了一位去世后被盗头的、他的亲戚的照片，照片中的老人与百变艺人表演时呈现的一个角色完全一样，令“我”更加确信学长的推论。不料，几天后却被学长告知那是他开的玩笑。
《大青虫》是一个反战题材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位中尉在战争中受伤不仅失去了四肢，而且还失聪，声带也受损不能讲话了。他的妻子虽没有背叛他，心理却也逐渐扭曲，以折磨他、发泄自己的欲望为乐，并最终失去理智般弄瞎了中尉的双眼。原本双眼是中尉仅剩的与外界沟通的方式。失去双眼后，他的世界等于完全陷入了无尽的静止和黑暗中，因此他选择了自杀。
《毒草》讲述的是“我”向朋友卖弄植物知识，告诉对方眼前的一株草是堕胎药中关键一味，并说明了使用方法。不料，那些话被一位家中贫困、已有多个孩子、且身怀六甲的孕妇听到了。而那位孕妇不仅自己后来流产，听说还有好几个附近的孕妇也都相继流产了。这让“我”有种杀人的罪恶感，而对于那些孕妇来说，却是一种解脱。
《红房子》讲述了一群闲来无趣试图寻找各种刺激的人，每月在红房子聚会一次。按规定，新加入者必须讲个故事， “我”因此才愿意加入，并把自己此前已杀死男女老幼近百人的经历讲给大家。一日半夜， “我”喝醉走在回家路上，在离家很近的地方遇到一位司机撞伤了人，想打听附近医院的位置， “我”随口告诉他一家医院。
【李淑媛|《阴兽》：汇聚江户川乱步本格与变格等多种风格的推理合集】分页标题第二天酒醒后“我”才发觉，当时告诉对方的医院医生是个很不靠谱的人，而相反方向更近的距离明明有一个更优秀的外科医生。结果，伤者果然不治身亡，而“我”也就此发现了不触犯法律的安全杀人方法，并定下不杀百人不罢手的计划。 “我”又讲述了多个以往的杀人案例后，拿出一把枪射向女服务生，其实是假枪却吓到了对方。作为报复女服务生也向“我”开了一枪，结果我却受伤倒地。原来不管是安全杀百人，还是中枪全都是假的，都是“我”为满足参加聚会的人追求刺激的想法故意设计的。
《灰尘》讲述了一个叫河合庄太郎的穷画家，为了一个女人与他的资助者奥村一郎反目成仇，并一时冲动失手枪杀了对方。为了逃避罪责，庄太郎利用一郎的弟弟二郎曾在院外打进院内一个棒球的事，设计让二郎以为他打入的棒球从开着的窗户掉入房内，从而导致当时正摆弄手枪的哥哥被误伤丧命。却不料，庄太郎的设计反而令二郎得以找到物证确认他才是凶手。
《火绳枪》是一个典型的密室杀人类型的本格推理故事，讲述的是平日关系不好的兄弟俩一起狩猎度假，哥哥邀“我”前去，我便叫上了业余侦探橘。 “我”和橘到饭店后就发现，哥哥午睡时死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警方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弟弟，橘则轻而易举地证明了哥哥是死于意外。
《火星运河》讲的是一个男人做的一个恐怖的噩梦。梦中男人的身躯变成了情人的样子，迷失在一片森林之中。森林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令其沉沦，直到听见情人的呼唤才从噩梦中醒来。
《戒指》是一个以对话形式呈现的推理故事，讲述了一个人在火车上偷戒指被发现后，把戒指藏在别人身上，还制造了将戒指扔出窗外的假象，从而得以洗脱嫌疑。之后，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回了戒指。
《蒙面舞会》描述了一场荒唐的蒙面舞会。舞会上“我”因为看错了自己的号码，无意间和主办者交换了舞伴。原本主办者是偷偷安排了每个参加者自己的妻子作为舞伴。结果因为“我”的疏忽，在酒精的作用下， “我”竟然和主办者的妻子发生了关系。更可怕的是， “我”的妻子自然是和主办者疯狂了一晚。
《日记本》是一个关于爱情密码的故事，讲述的是“我”发现了已故弟弟的日记，以及他生前与一位年轻小姐互寄明信片隐讳地传达爱意的事。遗憾的是弟弟和那位小姐的爱意都没能有效地传达给对方，令弟弟抱憾而终。
《失窃》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盗窃案，是“我”向小说家讲述的一件亲历的真实案件。当时， “我”在一个教会工作，收到了盗贼的预告偷盗信，结果教会募集的善款真的被窃。没人知道究竟是盗贼太狡猾，被“我”再遇到后甩锅给教会主任从而开溜，还是教会主任真的把善款换成了假钞。
《吻》讲述的是一个叫山名宗三的新婚男人下班后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本想偷偷看一眼他不在家时妻子在干什么，却不料发现妻子正拿着一张男人的照片又亲又抱。宗三怀疑妻子曾和他的上司交往，次日愤然辞职，回家后却被妻子告知是他误会了。而真相究竟如何，却是疑点重重。
《凶器》是名侦探明智小五郎探案系列中的一则，讲述的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先是假装有人刺伤了自己，之后又装成有人刺死了她的丈夫，但两桩案件警方都没找到凶器。最终，明智小五郎识破了女人犯案和藏匿凶器的方法。
《一人双职》是一个非常荒谬的故事。一个整天花天酒地的男人突发奇想，乔装后半夜溜回家装成另一个男人躺在妻子身边，还故意留下信物再离开。原本男人只是想捉弄妻子，不料几次过后妻子竟然爱上他乔装的男人。无奈之下，男人只好整容以另一个身份和妻子开始同居。最终，原来男人的妻子早就识破他的诡计，只是为了让他留在家中。分页标题
《与画中人同行的人》是一个浪漫的幻想故事。故事中的老人带着一幅画旅行，而画中的老头是老人的哥哥。原来哥哥偶然间借助望远镜看到一位美丽的姑娘，从此患上相思病。后来，哥哥发现那姑娘竟然是拉洋片里的画中人物，便让弟弟反拿望远镜把哥哥缩小，从而使得哥哥可以和美人在一起了。此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出画，弟弟就带着画一起旅行。
《字母组合》讲述了一段两个男人之间的奇妙缘分。一个失业男人在公园与年轻时曾暗恋过的女生的弟弟碰巧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两人虽并不认识对方，却都感觉似曾相识。原来是弟弟曾在姐姐的遗物中发现一个镜子，镜子后藏着一张失业男人年轻时的照片，而弟弟又长得和姐姐很像，因此两个男人才会明明完全没见过彼此，却都觉得对方眼熟。失业男人本来因此对曾暗恋过的女生充满了美好的回忆，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个镜子是女生从自己妻子处偷得的，镜子外面套子上的字母也是妻子所绣。就此，一段青春粉红美梦彻底幻灭。
整体而言，《阴兽》中收录的20个故事风格迥异，且各具特色，令读者在这一本书中即可感受到乱步对于多种题材、类型的创作和驾驭能力，以及对于人物心理变化的准确把握。这20个故事中，有的推理色彩浓重，逻辑严谨且合情合理，例如以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为代表的本格推理作品《凶器》，以及深刻反映病态心理的变格推理作品《人间椅子》；有的充满浪漫幻想，例如：《与画中人同行的人》和《字母组合》；有的荒谬绝伦又令人啼笑皆非，例如《蒙面舞会》和《一人双职》……
我虽很喜欢看推理小说，但目前对乱步的了解还比较有限。由于《阴兽》是《江户川乱步推理小说集》的第四卷，前三卷我并未看过。而且对于这卷中20个故事的创作时代背景，我也都还不清楚。因此，我感觉自己对于乱步创作的这些故事理解得还不够透彻，期待未来有机会看看这套书的前三卷，加深对乱步的了解和对他作品主旨思想的领悟。（作者：李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