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昱见｜《姜子牙》，一个“克领导”的中年人的神话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首席采访人员王昱
长假期间，昱弟去看了《姜子牙》。
很不幸，后座是个熊孩子，电影一开场就就开始“叫嚣乎东西” ，昱弟当时觉得这次观影体验要完了。
但电影刚过三分之一，熊孩子香甜地睡着了，让昱弟接下来的观影体验还不算差——虽然，这个电影确实能把大多数中国孩子，甚至他们的家长都看睡着了。
《姜子牙》失败的原因，主要是相比于前作《哪吒》，它的立意过于拔高了，拔高到了一个咱中国人不理解也做不到的层次。
《哪吒》的故事立意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讲的是哪吒错投魔胎，并与命运抗争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当下的中国很能引起共鸣，因为当今中国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强调自我奋斗的民族，无数渴望“逆天改命”的“小镇青年”很能与哪吒的自我奋斗产生共鸣，所以看起来特别带感。
【齐鲁壹点|昱见｜《姜子牙》，一个“克领导”的中年人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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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吒》的主打口号。但可能是《哪吒》的成功给了主创们过度的信心，他们决定再进一步，讲一个英雄为了他人（苍生）与上级（师尊）抗争的故事，于是就有了《姜子牙》。
《姜子牙》的主题曲开篇就唱：“叩问天高有几层，苍生疾苦竟不问” ，比《哪吒》的关怀上升了一个层级。
按说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超能英雄式的思想拔高，也符合咱中国人传统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递进目标。
但是，中国观众们显然没跟上这次递进。个人奋斗、“逆天改命”我们能接受，为他人甚至一个理念而进行抗争，这个思路对我们太超前了。
姜子牙的故事，在《封神演义》这本原著里，本来是一个很“顺天意”的故事。
周革商命，在我们的传统历史叙事中是因为纣王无道。但在许仲琳老爷子写的这本小说里，纣王当政初期是个有道明君，治下国泰民安，只是因为去女娲娘娘庙拜码头，看到女娲见色起意，写了首耍流氓的诗歌，惹怒了这位女神，才招来了祸事。
而细读《封神演义》，你会发现纣王作风问题也只是个借口。小说第十五回说得很清楚：“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三教并谈……”
看明白了吗？《封神演义》折腾这么一大圈，只是因为昊天上帝要在仙界整班子，人教、阐教、截教这三派要在新仙班里重新划分势力范围，所以才借着商朝“气数已尽”的名义，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所以，在原版《封神演义》里，姜子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他是背着师尊们早已拟好的“封神榜”下山的，自己无权更动。
这就像大公司里一个HR ，领导给了他个裁员名单，让他照着名单找人谈话，你说这HR能有啥自主权呢？
但这种“没得感情”的棋子，显然不适合拿来当超能英雄电影的主角。所以，《姜子牙》的主创们对姜的人物性格进行了大幅改造。
电影里的姜子牙成了一个一开始就敢违抗师尊之命的人，随着剧情的发展，到最后他干脆要斩断天梯、“绝天地通” 。从不自觉地违抗师命，到自觉地反抗“天意” ，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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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电影故事的主旨，海报里说得清楚，就是反抗。
很多影评热衷于探讨电影中师尊所说的“杀一人而救苍生”和姜子牙主张的“救一人即救苍生”究竟哪个对，并扯了一大堆黑格尔、康德的伦理学难题。
这就把中国的上下级关系想得太学术化了。
其实，电影里的姜子牙和他师尊争的就是个“乖不乖”的问题。
师尊给了他一把剑，让他去“斩善” ，照理说他甭管善不善，遵命去斩就好了。
师尊所谓“杀一人而救苍生”的理念，不过是骗骗良心的口号而已。
想当年，宋高宗让秦桧去整岳飞，安的罪名是“岳飞谋反” ，韩世忠不服，去找秦桧评理，说岳飞可是大大的忠臣啊，怎么会谋反呢？然后摆事实讲道理，把秦桧说急了，最后蹦出一句“此上意也” 。
此话一出，人家老韩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师尊让姜子牙“杀一人而救苍生” ，逻辑重音其实放在前半句上，姜子牙就老老实实地去“杀一人”好了，至于苍生救不救得了，这不是你姜子牙该管的事情。
但电影里的姜子牙偏偏把脑细胞都用在了思考“杀一人而救苍生”对不对的问题上了。
这是他该干的事情吗？师尊不整他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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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姜子牙，说白了就是“克领导”的中年人。这种人在任何一个社会都很难吃得开，他们别说能不能成功，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你看在电影里，最后也没给这个问题一个很好的解答，而是讨了个巧：姜子牙反抗师尊、反抗天意的“革命”闹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冒出个比“师尊”更大的“师祖” ，出来纠正了师尊的错误路线，肯定了姜子牙的正确思路。这才强行给故事安了个大团圆的结局。分页标题
所以，编剧到头来其实也认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什么是英雄？吴京曾说美式超级英雄是“一个人打一群” ，但这显然不是超级英雄的核心含义。
超级英雄的真正内核，不是上天入地的超能力，而是有独立自由的精神和自主的价值判断。
像哪吒那样“我命由我不由天”搞自我实现是一种方式；像《姜子牙》这种为救苍生而反抗师尊也是，而且是种更高层面的精神自由。
最近，在电影中扮演“美国队长”的演员埃文斯发文，为新冠在美国蔓延的事怒批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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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演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碰总统的逆鳞，足见这家伙虽然没跟《美国队长》电影里一样有超能的身体，但已经有超能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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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姜子牙》式的超能英雄在现实中还是太少见了。
看完电影，观众们会问：这样的人，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