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电影局|从仙风道骨到孤独骑士：中国银幕上姜子牙形象的变迁

虽然迟到了8个月，《姜子牙》依然在国庆档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票房成绩单。截止10月5日，上映仅5天的《姜子牙》票房突破11亿，已经成为了首部最快票房突破10亿的动画电影，票房位居中国电影市场动画电影票房第四名，国产动画电影票房亚军。和创造了49.7亿票房神话的动画《哪吒》同出于光线彩条屋“神话三部曲”之门，《姜子牙》自然会被与《哪吒》进行比较，甚至进行“捆绑营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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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电影的上映和热度走高，《姜子牙》的口碑也两极分化，争议层出不穷。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一次叙事实验的动画电影《姜子牙》还是塑造出了一个独特的、具有“人性”的姜子牙的形象，展现出了动画电影对于“合家欢”之外的严肃、沉重的主题思考和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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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画《姜子牙》之前，历史、志怪小说和银幕上还有很多经典的姜子牙形象。在中国的叙事语境之下， “姜子牙”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历史人物，上升到了一个寄托着人们情怀的文化符号。本文将通过盘点志怪历史到大银幕上姜子牙形象的变迁，探究姜子牙背后的中国文化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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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姜子牙：
从不临渊羡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很多人认识姜子牙都是通过这句颇具中文魅力的歇后语。实际上，在这略带黑色幽默的简单9个字的背后，藏着姜子牙长达70载蛰伏的辛酸。
姜子牙本名姜尚，又作吕尚。吕这个氏来源于遥远的夏朝。姜尚的先祖曾经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在东海之滨的吕地。姜子牙并不是先祖的富亲戚，而是一个远代后裔，在分封制的层层削减中沦为了平民。于是年轻时候的姜子牙只能靠做屠户酒肆为生。但生活的柴米油盐并没有消磨掉姜子牙的青云之志。他始终勤奋刻苦地学习天文地理、军事谋略，期望能有一天为国家施展文韬武略，可是70岁还赋闲在家。直到在渭水之滨垂钓时一遇姬昌，得知遇之君，才得以运筹帷幄，助周灭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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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家国情怀成为了中国人骨子中的血脉。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心系苍生的名臣，姜子牙的治国之道更加被人称赞。 “因其俗，简其礼，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的治国方针和一改分封制血缘封官的非理性传统，举贤人为官，更加收获了人民们朴素的喜爱。老来发迹的姜子牙，用自己传奇的人生经历为后世树立了榜样一般的影响，为其形象的“神化”奠定了基础。
小说《封神演义》：
姜子牙的第一次“神化”
在明朝《封神演义》小说出现之前，民间已经有无数朴实、感情真挚的关于姜子牙的神话故事。在《太平御览》和《封神记》中，姜子牙蛰伏的70载变成了在昆仑山跟随元始天尊学道，奉师命下山助周灭商，灭商之后的又增加了“奉师命发榜封神”的故事。由此可见，姜子牙的身上已经从单纯的个人努力，演化出了“天命之力”的神化影子。到了《封神演义》，姜太公已经被尊称为众神之长，成为了驱邪扶正的偶像。这些超脱出历史事实的演绎，其实反映着姜子牙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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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封神演义》还放大了姜子牙“大器晚成”的部分，更是体现着对儒家思想中修身俟命论等行身立事精神的传承和体现。无论年岁如何，人的一生都必须承担起“大任” ， “士不可以不弘毅。 ”姜子牙的“大器晚成” ，一定程度上也是“封神”之根基，寄托着古代人民对人对己的祝福。当然，《封神演义》也强化了姜子牙“帝王之师”的身份，这和当时封建统治的传统分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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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姜子牙的“封神”情节不仅是个人的神化，也一定程度上通过封活神而消解了战争的残酷性。在商周之战或封神之战中死亡的人都被认为是人生应渡的劫数，是天命注定。无论是帮助西周的战死者还是维护纣王的战死者都被姜子牙封神，从一种程度上也安慰了受到战争戕害的人和其家属。关于战争、正义、仁义，动画《姜子牙》都进行了尤其深刻的讨论，也是这部动画探讨更加深刻、有厚度的主题实验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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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幕上的姜子牙：
仙气与更多的“人性”
从1981年TBV版的《封神榜》到2016年电视剧版《封神》，两岸三地，近30年，中国的银幕上有十余个姜子牙的形象。然而大多数的姜子牙形象，特别是早期艺术作品中的姜子牙，都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形象。在《封神演义》中，周武王的年龄被刻意设计地很小，在年龄差的对比中，姜子牙“师尊”的形象更不可僭越。年长者往往给人可靠的安全感，而白发、白衣、长须更是强化了“仙气” 。 “神化”的演绎已经深深赋予了姜子牙“半神”的刻板印象。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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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近年的“封神英雄”主题的电影电视作品中，随着时代审美的变化，姜子牙“仙风道骨”的刻板印象也被渐渐打破，很多富有“人性”的姜子牙形象开始出现。首先，是银幕上更年轻的姜子牙形象的出现，例如2014年《封神英雄榜》中的青年姜子牙形象，就体现出了青春偶像消费取向的审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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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姜子牙形象的世俗化。虽然没有逃脱父权历史的凝视，姜子牙妻子的形象依然具有现代化色彩，反衬出了作为平凡人的姜子牙的“人性” 。在历史演绎与相关影视改编中，姜子牙的第一任妻子马氏被塑造成了“悍妇”的形象，而姜子牙则化身为“怕太太协会”的主力成员。 “神仙也怕老婆”的幽默反差感就很好地为姜子牙“去神化” 。后续与第二位妻子申姜的相处过程更加体现了姜子牙作为凡人对爱欲和物质生活的向往渴求。可见，具有一些“人性”的世俗的特质，英雄形象方才“立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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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版《姜子牙》
创新了什么？试错了什么？
相比于银幕上的真人姜子牙，动画版《姜子牙》借由动画容错度高的特点，进行了更加大刀阔斧的“人性”改革，做了哪吒“不敢做的事” 。动画中的姜子牙，被塑造成了遭遇中年危机的社畜形象，外形上也并不符合传统的审美。然而正是这种落魄的反差，才能更好地切入探讨正义、苍生、人生选择等略显沉重的话题。纵观动画《姜子牙》导演班底的“学院派”和海外经历可以看出，动画《姜子牙》这版颠覆性的改革无疑吸取了好莱坞近年来超级英雄电影主题深刻化的改革思路。但是，《姜子牙》却失误在对于市场的预判不足。《哪吒》大刀阔斧的革新有简明易懂的合家欢风格以及符合中国人文化认同感的家庭主题兜底，所以“眼前一亮”大过“不知所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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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子牙》讨论的“救一人还是救苍生”问题本来就是一个亘古的辩证话题，哲思的话题也不一定容易得到普通观众的情感认同。在尚未形成定论的话题中强行输出电影的观点，是抱着娱乐心态看电影的观众们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和《哪吒》的捆绑营销也让观众天然地以为《姜子牙》也是一部合家欢喜剧，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预期。颠覆了仙风道骨的姜子牙形象， “中年大叔”姜子牙如果不能走入人心，也无法具备像哪吒一样的市场价值。于是相比于动画中个性并不明确，过于隐忍，容易迷茫的姜子牙，彩蛋中个性鲜明会做菜的“处女座强迫症”的喜剧姜子牙则更容易得到观众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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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动画《姜子牙》归根结底是一场实验，其勇敢之处不能否认。相比于《哪吒》，《姜子牙》其实是另一种角度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神” ，也是如今积极的个性价值观所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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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 “颠覆”不一定意味着震撼，对于经典改编来说，打破经典的珠玉需要勇气，而能成为新的经典则更需要顺应文化审美的创意。毕竟能“钓”到周武王的姜太公，已经拥有了70载的阅历和历经70载的蛰伏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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