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 王玮 北大荒|【“情系北大荒”征文】王玮:九连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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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玮 , 男 , 1953年出生 , 牡丹江市人 , 上世纪1970一1978年曾为青龙山农场知青 , 退休前曾在牡丹江市某部门任职 。 爱好文学 , 曾以笔名“青九莲”创作多篇诗文 。
一、下乡第一夜
一缕阳光透过帐篷的小窗口 , 暖暖地洒在我的脸上 。
我感觉眼前有光 , 又恍惚仍然在睡梦中 , 渐渐想了起来 , 又像过电影 。 这是牡丹江 , 对了 , 工人文化宫前排队集合 , 分配连队 , 编班 , 敲锣打鼓欢送的人群 , 还有亲人们沿着太平路将我一直送到火车上 。 车厢窗口前奶奶坚毅期待的目光 , 妈妈含着泪紧盯我的眼晴 , 小我十岁的小弟弟紧攥着我的手不撒 , 哭着扯着到旋梯才撒手 。
火车 , 对了 , 火车启动时 , 面对车窗前此情此景 , 我想起了自己已是一名兵团战士 , 顿时屏住了眼泪 , 车运行一段后 , 外面暗了下来 , 灯亮了 , 我突然想起了家 , 还有一个个亲人 , 为了抑制这种思念 , 在混暗的灯光下 , 从货架上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红塑料皮笔记本 , 写下了我人生的第一首诗 , 名字叫《在颠簸的车厢中》 。 对了 , 第二天早上到福利屯 , 又换汽车 , 可能还坐了一段爬犁 , 傍黑前终于到了九连 , 一片林子边上的帐篷前 。 九连 , 三月份新建的农业连 , 一顶帐篷六七十号人 , 中间炕席隔着 , 帐篷不远处一个马架子也围着炕席 , 这是食堂 , 再不远处 , 还有一眼轱辘井 。
这时虽周身疲惫 , 但有股刚到这里的新鲜劲 , 顾不得回味一路艰辛 , 也顾不得条件是意想不到的艰苦 , 吃过饭后打开随行行囊倒头便睡了 。 对了 , 睡前 , 老青年在帐篷前拢草点燃熏蚊子 , 那烟呛得我恶心了好一阵 , 但实在太乏太累 , 一切都顾不得了 , 不知啥时睡着了 。 不舍与期待 , 注定我这一夜是在浅睡眠里持续不断的乱七八糟中过来的 。
感觉阳光从脸划到脚 , 哨音传入耳畔 , 我知道这是起床哨 , 一夜终于过去了 , 九连新的一天开始了 。
说一下我人生的第一首诗《在颠簸的车厢中》 。 后来这首诗还随着那本红皮日记在返城时我带了回来 , 待再次读上面那慷慨激昂加幼稚的词句以及歪歪扭扭的笔划让我忍俊不禁 , 再后来一次搬家时 , 这本日记随下乡那个小木箱 , 里面还有好多书 , 一起当废品处理了 。 不处理多好 , “文物”啊 。
二、铁牛55
1972年春天 , 连里来了一台铁牛55 。 天拖产的 , 敞蓬 , 大胶轮 , 五个前进档 , 一个倒档 , 最高时速22 , 3公里 。
这可是轰动全连的大事 , 从上到下 , 男女老少都围着看 。 为何这般感兴趣 , 皆因铁牛没来之前 , 跑远道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 。
首先链轨车主要是在地里干活的 , 除了拽爬犁拉木头 , 或去团部修理连 , 一般不跑远道;二是去团部算是跑远的路 , 皆由毛驴和马车承担 , 轻的驴车载 , 重的马车拉 。 九连距团部近20里 , 毛驴跑也近一小时 。 九连的毛驴真不容易 , 早起拉磨 , 为食堂贡献豆腐与豆浆 , 白天还时不时跑趟团部 。
1970年9月我翻地回来摘大犁时脚受伤 , 天津知青赵兄先后三次赶毛驴车拉我去团卫生队 , 直到痊愈 。 驴车很简单 , 套个窄架细胎的车 , 车上最好坐一至二人 , 坐三个人儿 , 驴就累得呼呼喘 。 马车有劲 , 能拉人还能拉货 , 马车去一趟团部相当隆重 , 两 , 三匹马拉一掛车 , 车老板搂着大鞭子稳坐车头 , 后面坐人或货物 , 马车每逢周日去团部如遇知青休息 , 肯定几乎一车人 。
当年如去团部如果连里不派车 , 只好在公路截顺路车 , 九连位置交通枢纽 , 我团的1、2连 , 前进60团到青龙山或同江必经过我连 , 因此顺路车较多 , 有急事实在拦不到车 , 用步量也是常有的事 。
有一年麦收 , 我负责的康拜因喂入链轴断了 , 连里没备品 , 只能到团修理厂仓库 , 那天傍晚我跟车到团里 , 车办事去了 , 回来没车 , 一路走来又没截到顺路车 , 好在轴杆不太重 , 我扛了两个小时摸黑赶回连队 , 连夜安装 。
连里来了铁牛 , 它当时的位置 , 在人的眼中 , 很自然就如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桑塔娜 , 九十年代的宝马 , 是公鸡中的战斗鸡 。
好马配好鞍 , 选配驾驶员当然也得选优 , 我记得前后8 , 9位驾驶员都出自机务排 。 印象较深的 , 一是天津知青永江 , 服务热情 , 语言风趣 , 他一出车 , 一车人都欢声笑语 。 二是哈市知青大老孟 , 每次出车如去团部 , 脸上先擦点雪花糕 , 再把车擦一遍 , 手戴白手套 , 皮鞋铮亮 。
先后还有牡丹江 , 齐齐哈尔 , 天津 , 上海几位知青驾驶员 , 各有千秋 。 要说周日去团部的人们像赶集 , 打打闹闹 , 说说笑笑 , 回来也是各取所需 , 欢声笑语 。 但铁牛主要任务是为生产服务 , 春播 , 夏秋收 , 冬季去同江拉砖瓦 , 拉煤 。 1973年冬季连里又进来一台长春30 , 这时大家的兴致就不如铁牛刚来时了 。
当时在人们眼里铁牛太“高大上”了 , 但它也有尴尬的时候 , 一是敞篷 , 夏天挺好 , 小风吹着挺风凉儿 , 冬天就不同了 , 尤其是跑长途 , 如上工程连拉石头 , 去同江拉砖 , 这铁牛还跑过师部 , 还有福利屯 , 你说驾驶员得多辛苦 。 二是胎憋了 , 当时九连没有气泵 , 给铁牛换内胎 , 用自行车打气桶给充气 , 记得机务排十多大小伙子 , 排队充气 , 每人每次几百下 , 直到充满为止 。 分页标题
对铁牛当年的印象太深刻了 , 尽管过去多年 , 如今偶在大街上遇轮式拖拉机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 可能我是开链轨式东方红出身 , 对铁牛有一种“情结”吧 。 还真是 。
去年某一天 , 我偶过西十条路农机市场 , 忍不住近去转了一圈 , 大胶轮基本都是全封闭的 , 内饰真让人羡慕 , 看了一圈 , 就是不见铁牛 , 难道铁牛断代了吗?“情结”与好奇心驱使我回家赶紧在百度搜索 , 经查询得知铁牛系列如今不但没有断代 , 而且还在生产 , 只是当年那个55巳成古董 , 己被其它型号替代 , 並有了个洋名 , 约翰 , 迪尔(中美合资) , 不但全封闭 , 里面还配有空调 。
铁牛 , 迪尔 , 时光驰过四十载 , 真是转瞬两重天啊 。
三、杂树林
刚到九连时 , 唯一的一顶帐篷紧挨着一片杂树林 。 这林子究竟有多大 , 当时初来乍到 , 加之年少胆小 , 没往深处走 , 但觉得这林子与我往日所见不同 , 最起码与我家乡成片的落叶松和团部东面那片青一色的白桦林不同 。
这林子在九连建点时肯定没名没姓 , 不然后人不会冠以“九连东边那片林子” , 既然无名 , 我就为这片林子冠名杂树林 , 但只有我这么叫 , 其他人不叫 , 因此这林子直到我离开 , 所有人还称“九连东边那片林子” 。
这片林子由于紧挨九连 , 也可以说建点前诸位前辈踏查 , 是先看中了这片林子 , 所以才把九连设在此处 , 总结就是 , 先有林 , 后有人 , 九连因此林而在此建点 。
连队依林而建 , 对人类是好事 , 夏可享荫聆听鸟鸣 , 冬可赏雪下套抓野鸡 , 可对于林地 , 当人来了 , 首先要让位于人的生存 , 因此它的命运必然是步步退缩 , 这片林子当年也难逃厄运 , 这的人要生存 , 要打粮 , 要戍边 。 记得我刚到九连时 , 帐篷紧挨树林 , 草深林密 , 还有野兽出没 , 边缘有一两条人踩出的小道通向林子深处 , 后来 , 小道变成了两条深深的车辙 , 这是链轨车履带拽着爬犁趟出来的 , 由此 , 小道变成了两三米宽的大道 。
冬季是伐木的季节 , 伐木人带着锯与斧 , 寻觅可用之材 , 粗大的桦木是制作爬犁、木耢子的最佳材料 , 杨木可做房梁 , 並可加工板材 。 我进林子伐过木 , 头两年但见这偌大的树林椴、柳、桦、杨、曲柳、柞、榆等树种混生 , 高的十几米 , 矮的几米甚至刚过膝盖 , 其间还有橡树 , 玻璃棵子 , 榛子棵 。 每到夏季 , 林下杂草丛生 , 野花遍地 , 不过我多是于冬季进入它 , 趟着车辙压过的雪道 , 砍伐取暖的木材 。 后来这林子成材的树巳不多 , 只有靠近场院那还存有几十株七 , 八米高的杂树 , 冬天时由于紧挨场院 , 引来数不清的乌鸦与喜鹊 , 呱呱地叫着 。
杂树林为人的生存贡献了一切 , 他的用途不只是取暖 , 盖房 , 还有加工制作生产工具 , 辅助工具 , 如镰刀把 , 锹把 , 还有生活用品 。 一年冬季 , 我开的东方红54后桥安个皮带轮 , 为木工房大圆盘锯做动力 , 曾假工济私 , 选了块桦木在木匠的指导下亲手刻了块搓衣板 , 这块板 , 返城时没舍得扔 , 还带回来用了若干年 。 还有手巧的知青用椴木制作的木提箱 , 没一根钉子 , 砂纸打磨上漆 , 看着真是精巧 。
驻区不断扩展 , 杂树林周边的荒地与沼泽被持续围垦 , 最后 , 只剩得场院西北边那片几十棵高点的树木引领的林子 。 从此 , 这片残存林子与九连的建筑物搭配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画 。 冬季里 , 黄昏下 , 由东南高处向西北望去 , 数排平房 , 淼淼炊烟 , 场院的遮雨蓬与圆圆的粮囤 , 旁边几十株高大的树上 , 盘旋着一群喜鹊和乌鸦 , 时刻窥视着场院的食物 。 我的脑海里至今还有这么一副图画 。
生存与林子 , 历史与现实 , 随着历史的进步 , 那片杂树林的命运相信不会再现 。 前年有战友探访青龙山回来 , 讲九连原驻区已被稻田覆盖 , 只保留了一个作业区农机具存放场 , 我猜想这个存放农机具的地方应是原九连场院 , 当年的九连只有场院那百十平方米的水泥硬地面下雨不存水 , 风吹地面干 , 而且是我们手提肩扛亲自施工的 。
至于那片林子 , 他没讲 , 我也没问 , 我想应该还在 , 不但存在 , 说不定若干年后又成了一片浓密的遮天蔽日的鸟语花香的杂树林 。
四、机务没有女驾驶员
我1970年8月到机务 , 在东方红54当学员 。 到机务后 , 脑袋里有一天突然产生一个疑问 , 据说农垦很久就有女拖拉机手 , 女子机务班 , 为什么九连机务没有女学员 , 女驾驶员 , 后来一打听 , 其他连也没有 。 又据说 , 青龙山刚建团时 , 某些连队机务有的 , 后因机务工作经常夜班作业 , 荒草甸子 , 时有野兽出没 , 女青年实在不方便 , 鉴于机务工作的特殊性 , 为防意外 , 后来团里规定机务不配女学员了 。
但我觉得 , 偌大个机械化农场 , 偌大个机务队伍 , 没有女驾驶员似乎缺点什么 , 当然当年我的疑问里 , 不可能出现什么“女子骑警队” , “女交警” , “靓丽的风景线”等等叫法 , 只是当年梁军太有名了 , 如雷冠耳 。 分页标题
我这个想法 , 也不是凭空而来 , 而是在实践中感觉到的 , 开始我给老驾驶员当学员 , 刚开始当学员也就是扶扶大犁 , 摘摘挂钩 , 操纵杆是碰不到的 , 因此 , 几日过后 , 跃跃欲试的念头是相当强烈 , 后来当了驾驶员 , 这车应该是早就开够了 , 所以时刻盼着学员早日出徒 , 多替我开会 。
虽然规定机务不配女学员 , 但发现女子对机械是极感兴趣的 , 满地跑的大铁家伙谁会没兴趣呢 。 当学员时见过有女子在驾驶楼摆弄操纵杆的 , 也背后听人议论过某女跟谁谁学开车了 , 这让我足以证明女子是喜欢开车的 。 可我开东方红54时 , 冬季里经常拖拽着爬犁 , 白天去林子拉木头 , 夜班拉豆秸 , 麦秸 , 当外面天冷时 , 跟车的男男女女都往驾驶室挤 , 能挤多少算多少 , 不影响驾驶就行 。
可到当我不开车到康拜因 , 之前的两年多时间里 , 还真没有女子向我提出尝试驾驶的 。 这种迹象又让我对先前的想法有了颠覆 , 女子到底愿意不愿意开车呢 。 其实人们对于未尝事物都有新鲜好奇之心 , 何况操纵杆与方向盘 。 其实据我所知 , 九连那时不少女青年都尝试过驾驶拖拉机与大胶轮 , 这不稀罕 。
至于没有女子向我提出尝试一下操纵杆 , 极可能是我这人平日里由于话少 , 给人以无趣木枘呆拙的印象 。
其实 , 农垦方方面面都有女人的身影 , 这无需多说了 。 就是围绕机务作业 , 她们也是冲锋在前 , 其劲头决不亚于男子 。
中耕 。 蓝天 , 白云 , 红色的拖拉机牵引着黑色的中耕机 , 地头转弯后 , 方向盘调整犁尖对准豆垅 , 然后落下升降杆 。 这么惬意的工作时常有女知青参与 。 其实一天下来蛮辛苦的 , 腰酸背痛 。
脱谷 。 冬季这个活最辛苦 , 一个班男男女女十几人服务一台康拜因 , 用铁叉等工具无休止的倒垛 , 喂入 。 天寒地冻 , 挥汗如雨 , 劳动强度极大 , 卫生环境极差 。 当累到极致的时候 , 有的故意使康拜因滾筒停转 。 我理解他们 , 从未向他们喊叫 , 只是默默地修理 。
制肥 。 每年三月春播前正是制作颗粒肥的紧张季 , 一台拖拉机后桥接一部颗粒制肥机 , 其强度不亚于脱谷 。
机务接触最多的是食堂 。 机械田间作业时 , 饭菜一般都送到地里 , 冬季如拉豆秸 , 麦秸 , 吃饭的人不多 , 半夜就在食堂吃 。 所以机务与饮事员接触较多 , 有的男女日久生情 , 结为朋友 , 好多又发展成伉俪 。
但是 , 常与机械打交道确是有风险的 。 我的手 , 脚受过几次伤 , 曾有一次休养了几个月 。 有女战友春播时在播种机上胳膊受了伤 。 还有的随大胶轮拉沙 , 拉石头 , 经历过拖车翻车 , 险些出大事故 。
那个年代女子都是女汉子 。
【知青 王玮 北大荒|【“情系北大荒”征文】王玮:九连拾零】五、葫芦与瓢
九连机务有葫芦和瓢 , 这葫芦与瓢其实是两个机务驾驶员 , 他俩与我既是同乡而且同岁 , 还同一批同一车皮到九连 , 唯一不同的是上机务的时间有先后 , 但都在1970年下半年 。
葫芦叫曹某贵 , 人瘦瘦的 , 个头不太高 , 说话想事时好眨眼睛 , 一看整个人就透着精明郅 。 瓢叫刘某志 , 个头比我猛 , 论身材那时我们都刚十六七岁 , 长的都挺瘦 。 葫芦话较多一些 , 瓢恰恰相反 , 多是听别人说 , 顶多插几句 , 或“嘿嘿”笑笑 。 这两人啥时有这个绰号 , 为啥叫葫芦与瓢 , 我记得是1972或73年的事 , 而且是先有瓢 , 不像自然界的植物类 , 先有葫芦后有瓢 。
瓢是这么叫起来的 , 大约1972年春播后 , 我们随拖拉机到团修理连大修 , 刘某志穿一双绿色胶底解放鞋 , 修理厂车间里零件遍地 , 满地黑油 , 渗到了水泥里 , 开头几天我们没察觉 , 待大修快结束时 , 突然发现他的解放鞋前面翘起来了 , 一脱下来 , 前后还翘了起来 , 咋一看真像个瓢 , 回连后小瓢就这么叫起来了 。
以至于后到九连的人真的以为他姓瓢 , 或是朝族人 , 朴(此姓朝族居多) , 后有人开玩笑 , 直接叫他瓢福志 。 他听后也就是“嘿嘿”笑笑 , 既不生气 , 也不解释 。 后来 , 大家索性直呼“瓢” , 还加个小字 , 他也不懊恼 , 他就是这么个人 。
葫芦这个绰号是谁起的 , 啥时候叫起来的 , 我记不得了 , 起绰号的肯定是在几个老机务的范围 , 胡某平 , 王某福 , 马某训等 。 葫芦脑子灵活 , 学东西领会的快 , 机务排长老许曾评价我们几个同年的学员 , 说他学东西快 , 他也不负众望 , 开拖拉机时间不长 , 就开了铁牛 , 那铁牛可是九连宝马的级别呀 。
论他俩的性格 , 也是很鲜明的 。 当年我和葫芦与瓢住一个宿舍 , 二三十人的大宿舍 , 北面单层铺 , 南面双层铺 , 这里既是休息的地方 , 也是机务人员聚在一起交流与娛乐的场所 , 交流打牌都免不了起争议 , 有时甚至脸红脖子粗 , 但打不起来 , 顶多是拌拌嘴 。
与人争执与抢白的情景是没有瓢的 , 最后就是证明他说得千真万确 , 也只是"嘿嘿”一笑 , 绝不会像骄傲的公鸡挺身昂首背手标榜 。 一年冬闲 , 几个人在宿舍打扑克 , 那次输赢不是饭票 , 而是窗台上一个罐头瓶里不知何年何月残留的剩水 , 我猜想是窗户玻璃的冰化了滴进去的 , 常年累月积存 , 里面混混的还有不知什么杂质 , 我记得这场牌的结局是胡芦输了 , 大家伙逼着葫芦非把那剩水喝下去 , 葫芦真的就一饮而进 , 还狡黠的眨眨眼 , 叭嗒叭嘴 , 可见葫芦性之倔强 。 分页标题
大伙逼葫芦时 , 唯独瓢在一旁"嘿嘿”笑 , 这样的事是找不到他的 。 我在九连算老实人 , 但也与人发过脾气或争执过 , 也做过于情理让人不好接受和难以理解的事 , 我曾想 , 如遇事像瓢一样“嘿嘿”过去了 , 能解多少烦恼 。 自已尴尬也让别人尴尬 , 福志是不会做的 。
葫芦1974年去了68团 , 与一位天津知青偕为伉俪 , 后返城在天津铁路系统退休 。 退休后他老有所为 , 钻研体育舞蹈 , 凭他的不服输精神和机灵劲 , 真的在这个方面做出了成就 , 多次在国家 , 市区大赛获奖 。 2016年九连战友在蓟县聚会 , 联欢会上他还特意表演了吉特巴 。
可惜葫芦今年6月不幸因病辞世 , 听到噩讯 , 我难过了好久 , 总想写一文以示悼念 , 此段算以表心意吧 。
瓢近几年我们常聚 , 他基本未改变当年的性格 , 反而更为敦厚 。 在九连我性情有些孤僻 , 不善与人交往 , 学东西还有点慢 , 鉴于之间的差距 , 我总想寻机向瓢取取经 , 得以充实人生 。
凑巧有一日我们共同去哈看望一位久病的战友 , 当晚无事 , 我提出小酌几杯 , 借机讨教 , 不想酒没喝完 , 他抢先把帳结了 。 我说啥好呢 。 而且借酒我喋喋不休说了两小时 , 他都说了啥我忘了 , 不只“嘿嘿” , 还有一件值得我大大佩服与称道的事 。
瓢1979年7月返城 , 10月正要上班 , 九连指导员老孔来信请他回去帮忙秋收 , 他想 , 不是万不得己老孔是不会来信求援的 , 因此二话不说 , 不讲任何条件就返回了九连 。 我听了真受感动 , 又想 , 这事放我身上能做到吗 , 也能也可能不能 , 老孔同样也了解我 , 所以没与我提这事 ,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
六、今天豆浆可浓了
九连食堂的早餐 , 一年里几乎天天是豆浆馒头 , 中午晚上呢 , 是豆腐海带 , 至于清菜及大鱼大肉就屈指可数了 , 要不我咋喜欢春播夏收等会战呢 , 可以改善伙食了 。 说说豆浆的事 。
九连是农业连 , 主产小麦大豆 , 那时没有转基因之说 , 也没听过这个词儿 , 只是感觉自己生产的大豆质量是真的好 , 通身金黄 , 个大饱满 。 那时食堂做出的豆浆 , 刚出锅时离老远就会嗅到浓郁的豆香味 。 可是这个味道也不是天天会有 , 有时淡淡的 , 有时焦焦的 , 所以 , 能够天天喝有豆香的豆浆也是一种机遇与幸福 。
一天早上 , 我踏进大食堂 , 正赶上馒头出屉 , 售饭口被水蒸汽弥漫着 , 瞬间 , 热气与香气同时飘出来 。 馒头的香气今天很纯正 , 没有女孩子专用的面乳味道 , 有时 , 馒头很香 , 雪花膏味道更浓 。 一会 , 蒸汽逐渐散去 , 售饭口前穿着围裙 , 戴着套袖的炊事员出现了 。
“今天豆浆可浓了” , 南腔北调的口音 , 我走到近前一看 , 说话的原来是团部军务股胡股长 。 刚才 , 他不知与谁夸奖今天的豆浆 。 胡股长祖籍湖南 , 现役军人 , 今年春播开始到我连好几天了 , 他每天起得很早 , 有时到场院看看 , 有时到地头转转 , 背个手看我们夜班交班保养 。
今天第一个来打饭 , 我估摸着他可能一会再去地里或有其他事 , 平日里他都是等食堂开过饭了才来 。 每年春播 , 麦收 , 秋收农忙时 , 团里都会将机关干部分成若干小组下派连队 , 这几年 , 胡股长几乎是年年到九连蹲点 , 他当年四十出头的年记 , 一身军装 , 无论天气多热 , 风纪扣总是严严的 , 但他平易近人 , 还挺幽默 , 有时还说句笑话 , 所以与知青都很熟识 。
对胡股长 , 九连好多知青刚开始是敬畏 , 人家必然是现役军人 , 团机关领导 , 后来由于熟悉了 , 所以一些知青也不再拿胡股长当外人 , 这一句“今天豆浆可浓了” , 就在一段时间里成了我们进一步增进友谊的口头语 。 有知青看见胡股长 , 先学一句“今天豆浆可浓了” , 胡股长有时也是一笑 , 不说什么 , 有时会说这小伙子 。
以至于春播结束胡股长返回团部了 , 大家有时还在食堂学着胡股长的口音说 , “今天豆浆可浓了” 。 由此可见当年的官兵关糸一瞥 。
后来兵团改农场时 , 胡股长返回部队了 , 改农场前 , 他女儿曾与我同在九连 , 几十年后才通过微信联系上 , 打听胡股长 , 得知老领导转业后回到了老家长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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