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_本文原题: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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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家陈谦新近推出的短篇小说集《哈蜜的废墟》中 , 人性的纵深与开阔再一次成为书写主题 。 心理沼泽的阔大渊深 , 犹不可测 , 陈谦试图勾勒一代人的心灵史 , 他们远渡重洋 , 重启生命之旅 , 在他们/她们的心理场中 , 纵横交错 , 险象环生 , 形成孤岛或浮桥 , 那里无不通向潜在而幽深的情感秘史 , 那些人们始终不愿触及的隐秘角落 , 成为了情感和生活中难以回避的征候 。
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陈谦小说集《哈蜜的废墟》读札
文/曾攀
两年前 , 我编选一套广西多民族文学丛书 , 其中的短篇小说卷 , 选入了陈谦的《下楼》 , 小说用套中套的结构 , 讲留学美国的康妮和丹桂的心灵史 , 述及她们的历史记忆和精神创伤 。 康妮在丈夫离世后 , 便不再下楼 , 而对“下楼”的抗拒与恐惧 , 与她所遭受的心理创痛有关 。 荣格曾讲述过他的一个梦 , 梦里是一座房子 , 陈设都比较现代 , 后来发现了一个楼梯 , 越往下走 , 楼层越多 , 设施越陈旧 , 最底层是一个原始的境况 , 那里透露出个体/集体的无意识 。

陈谦|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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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哈蜜的废墟》
陈谦/著
广西师大出版社
2020年8月版
同时入选该卷的 , 还有《莲露》 , 这篇小说收进了陈谦新近的小说集《哈蜜的废墟》 。 《莲露》沿用的是弗洛伊德式的叙述—疗救的模式 , 莲露寻向心理治疗师“我” , 试图弥平自己的情感漩涡 , 但最后是一次失败的治疗 。 然而莲露的自我叙述却构成了一个女性的生活史与情感史 , 并引向性别的与社会史的范畴 , 心理治疗或只是虚妄 , 对莲露而言 , 自我意识的每一次弯道拐变 , 无不作用于自我的意识与无意识 , 并且致使情感结构的变形扭曲 。 小说表面试图疗救作为女性的莲露 , 但指摘的却是男性与男权 , 而最终这场心理治疗的无疾而终 , 恰恰证明了莲露的无病之治 。 作为心理治疗师的“我”只是倾听和引导 , 却无意/无能诊疗 , 甚至于到了最后 , “我”兴许也在借助莲露审视和诊断自身 。 莲露是否疗愈不得而知 , 似乎也无关紧要 。 更重要的却是陈谦的无的放矢 , 旁证了男性与政治正走向他们的衰微败弃 , 而女性则义无反顾 , 投向她们情感世界的星辰大海 。
延续着心理疗救的叙事模式 , 《木棉花开》同样走进了人物曲折幽深的灵魂腹地 , 在那里构筑了一个心理的场域 , 那里众声喧哗 , 时而静默如深 。 心理沼泽的阔大渊深 , 犹不可测 , 陈谦试图勾勒一代人的心灵史 , 他们远渡重洋 , 重启生命之旅 , 在他们/她们的心理场中 , 纵横交错 , 险象环生 , 形成孤岛或浮桥 , 那里无不通向潜在而幽深的情感秘史 , 那些人们始终不愿触及的隐秘角落 , 成为了情感和生活中难以回避的症候 。

陈谦|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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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浅表是日常的 , 而平静的冰川之下 , 是戴安庞大杂沓而又晦暗不明的创伤历史 ,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个瞬间形成巨大的漩涡 , 因为潜藏着不可触碰的精神黑洞 。 戴安在中越边境的广西遭遗弃 , 以及被弃之后与生身父母再重逢的过程 , 意味着重新撕开本未愈合的伤疤 , 这样精神病疾已成为无法开解甚至不可触碰症结 , 由此带来了自我的裂解 , 也形成了翻新与重构 , 如疗救者辛迪所言 , “这之间发生的一切 , 让我成为今日之我” 。 而辛迪的精神寻根过程同样步履维艰 , 对她们而言 , 这是一种切“身”的经验 , 无论是存在主义意义上的被抛掷现世 , 还是伦理意义上的被抛弃遗落 , 都意味着受虐/自虐的此身在此在/此生的撕裂 。 小说的最后 , 戴安与生母欢喜重逢 , 达成了一种情感与精神的和解 , 其中更来源于阔大的人性 。 对于戴安而言 , 无论是去非洲当义工 , 还是在美墨边境揭见人世悲欢 , 又或是自我的实现与他者的体恤 , 如是之内外“疗治” , 无不证见人性从曲折幽深的小径 , 走向阔大的生命原野 。分页标题
与《木棉花开》中的团圆结局迥异的 , 是《哈蜜的废墟》 。 废墟同样代表着原始的荒芜的生活/精神状态 , 与《下楼》中康妮始终不愿下楼相应 , 哈蜜的废墟同样若隐若现 , 讳莫如深 。 但是陈谦的小说 , 更像是一把手术刀 , 切入人物情感和意志的深处 , 揭开他们不易察觉的病与痛、罪与罚 。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 , 陈谦从中国之边陲 , 走向阔大的世界 , 其小说不仅获致了一种跨文化、跨地域的质地 , 而且有历史性 , 有纵深感 , 从而或纵或横 , 照见人性的深邃与广大 。 小说《哈蜜的废墟》中 , 陈谦的叙述一直与谜面周旋 , 如漩涡般 , 不断接近谜底的中心 , 不疾不徐 , 有的或无的放矢 , 其中隐现着异常的克制 , 在人物的身世和心理中迂回、延宕 , 将叙事引向人的内在 , 而不是局囿于事件本身 。

陈谦|陈谦《哈蜜的废墟》:照见人性的幽深与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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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虎妹孟加拉》里 , 玉叶在暴风雨来临之际 , 携虎私逃 , 玉叶与猛虎之间的情谊 , 对应着人性与生活 , 更是人与动物甚至人与自然之间驳杂错综的关系链条 。 其中隐喻了少女玉叶的成长史 , 甚至是人类自身的进化史 。 猛虎孟加拉最后于暴风雨中兽性大发 , 玉叶在老树的指引下 , 向它扣动了来复枪的扳机 。 然而玉叶身上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偏倚自然和动物的野性 , 尤其她对人自身的不信任感 , 反证了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更为纯粹的关联 。 作为他者的猛虎孟加拉 , 实际上塑造着玉叶的自我意识 , 后者终而追随猛虎 , 奔向宽阔的森林 。 少女与野兽似乎也形塑了这样一种精神结构:维持某种原始的可能性关系 , 追及与还原人类自身内在的野性 , 复归生命的真纯广大 。
一直以来 , 陈谦小说用力于开掘人性的纵深与开阔 。 小说不可回避的固然是人性 , 然而人性再复杂曲折 , 再分裂幽深 , 并不是将其引入万劫不复的罪与恶 , 而是洞穿壁垒 , 走出幽暗 。 从这个意义而言 , 陈谦的小说更是一种心灵的辩证法 , 触及黑暗中勃动的多义的灵魂 , 听闻其中的宁静与喧哗 , 为人们打一束光 , 牵引他们的来路 , 又或只是见证彼此的去程 , 由此形成人性的犹疑与坚忍 , 构筑隐微、繁复而宏大的生命 。
新媒体编辑:何晶
配图:摄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