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等峰来|重构美利坚合众国：被「吃掉富人」遮住的民粹主义配图：Online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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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从一开始便让人担忧，从国际纷争到传染病，再到当下的美国暴乱。
疫情之下，被封锁的西方城市很快暴露了贫富阶层之间的分裂，储备资源有限且过度依赖市场流动性的零工者不得不重新面临「生存」的考验。
而富足的阶层有着足够的防疫资源和私有空间，他们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就被许多普通人视为对立的社会群体，因为富有的人在部分贫穷的人眼里是有原罪的。
卢梭曾表示：
「当穷人找不到食物时，他们就会去吃富人」
Quandlespauvresn"aurontplusrienàmanger,ilsmangerontlesriches!
白人警察跪在非裔公民脖子上的那7分钟，最终成了一把利刃，割裂美国人之间的社会认同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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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卢梭所提出的「社会契约论」一样，倘若社会由彼此契约协定构成，那么彼此就要符合社会规则和法律，而一个白人警察跪在非裔公民脖子上（官方和独立的尸检报告说法不同，但非裔公民最终死亡），这一幕在很多人看来便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比喻：
白人精英统治的美国依旧在试图压榨曾经为「奴」的非裔公民，既然如此，那么存在于美国社会的这个契约本身就是霸王契约。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场暴乱是反种族歧视者引发的吗？其实也不是，种族歧视到现在严重吗？依旧严重，但是它并不是目前导致美国暴乱的根本问题。
从德国学者扬—维尔纳·米勒的《什么是民粹主义》一书中，我们可以推论出美国其实从2017年开始就面临着民粹主义的侵蚀，而它亟需考虑清楚的问题是：什么是美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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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伟大的美国」是哪个美国？
时光倒回到2017年，那个时候还正是特朗普和希拉里竞争第45届美国总统之时，希拉里·克林顿提出的口号是「一起变得更强大」(stronger,together) ，而特朗普提出的口号是「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Americagreatagain) 。
而对于有政治敏感性的人已然可以看出两方的主张有所不同。
因为「留白」或者说「那些隐藏在文本之外」信息有时候反倒比信息本身更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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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一开始力挺希拉里，「邮件门」却改变了他
希拉里提出的是「一起变强大」暗示的是她会跟进美国现有社会制度，其表达的是保留并发扬现有体制的意思。
而特朗普的口号在某种程度上则暗示现有的美国体制已然使得美国衰弱，而他日后如果当选会将美国塑造成一个像历史上一样伟大的美国。
那么历史上美国是怎样的呢
从原来崇尚勤劳致富和人人平等的清教主义，到后来华盛顿推行的孤立主义政策（注）下的美国，其主要公民和统治阶级是欧洲移民的后裔，也就是现代俗称的「白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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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孤立主义政策是华盛顿在其总统任满后发表的《告别词》中提出来的：
「要将美国建成自由进步的伟大国家，最为重要的是应该排除对某些个别国家抱永久且根深蒂固的反感，且避免对另一些国家有感情上的依附；不要与任何外国建立永久的联盟；美国独处一方，远离他国，这种地理位置允许并促使美国能推行一条独特的外交路线，使好战国家不能从美国获得好处，也不敢轻易冒险向美国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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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现在的美国，在国际上维持形象需要很大一笔开支，在很大程度上美国政府推动着许多世界组织的活动开展。
而与此同时精英化教育盛行，美国从全世界吸收各方面人才和资本，吸纳了许多移民，与此同时，美国也在不断审视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并且在许多方面都对少数族裔提供官方优待（比如有美国大学对少数族裔进行择优或降分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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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原先的美国到现在的美国，确实美国变强了，但是美国的精英阶层也不再是原来的精英阶层，其中的部分则被全球吸纳过来的精英人才所替代。
而在固化的精英统治下，民主政体渐渐成了被精英过度操纵的有效工具，而反观希拉里，本身期待继续代表精英政治（这里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来自上层阶级的政治家都会支持精英化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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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精英来统治国家似乎没有错，但是我们忽视了精英们的利己心，这里就要说到希拉里的「邮件门」。
「邮件门」发生在希拉里竞选时，当时希拉里被爆出在担任国务卿期间与金融巨贾和行业巨头发送了多封私人邮件，并被指在竞选总统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已然和许多社会精英达成了协定，而最后FBI表示由于数据错误，关于邮件门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所以，当国家政治被沦为精英政客用来与金融巨贾和行业巨头进行内幕交易的筹码，普通的美国人就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了：
是否这样的精英化政治已然成为了精英们鱼肉百姓的工具？
民粹就这样抓住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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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虽然常常「口出狂言」，但是在竞选时他预想重塑强大美国的旗号却赢得了全国大部分蓝领工人的支持。
大部分蓝领工人竟然选一个地产大亨、资本大鳄来当国家领导人，可见这些美国工人对于希拉里所代表的精英政治有多深恶痛绝。
但是维尔纳·米勒却在书中表示：
【陌上花开等峰来|重构美利坚合众国：被「吃掉富人」遮住的民粹主义】那种认为鼓动起可能被精英忽略的「沉默的大多数」对抗民选政客就能让我们更接近民主的观点，不仅是一种幻觉，更是一种政治上十分危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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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书中举了委内瑞拉总统和法国国民阵线的例子：
马杜罗威了控制通货膨胀而派遣军队闯进电子产品商店，迫使店家在产品上贴较低的价格标签（他所认可的通胀理论把「资产阶级寄生虫」视为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
而法国的「国民阵线」（2018年改为国民联盟）则在1970年和1980年代都张贴海报声称：「国内200多万人口失业，是因为过多的200多万外来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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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阵线主席：勒庞
什么是民粹主义？
民粹主义在米勒看来其实就是一种特定的对政治的道德化想象。
用简单的话来说，民粹主义者虚构了一群他所想象的人民群众，并以此对抗一群被视为腐败，以及其他方面道德低下的精英们。
所以民粹主义通常反对多元文化，因为他们倡导的主张是有且只有他们能够代表人民。
在未当权的时候，他们是激烈的反对派，将所有的政治竞争对手都描摹成道德低下凭借体制和手段鱼肉百姓施行腐败政策的精英阶层。
「而在他们当权后，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有任何的合法反对派」。
因为如果不支持民粹政党，那么这一部分人首先也就不再是民粹主义者口中的人民，而是人民的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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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民粹主义者执迷于政治学家南希·罗森布拉姆的「整体主义」：
政治共同体不应再分裂，人民有可能成为一个整体，并且全体人民都有可能拥有一位真正的代表。
正如米勒所言，民粹本质上是一种「道德化形式的反多元主义」。
在推特上，我们通常会看到特朗普将任何反对者描摹成美国人民的敌对势力或者企图陷害误解他的美国破坏者。
而在政治上，许多政府官员任命和解雇行为（近半年美国政府许多高官被特朗普政府无故解雇或主动离职）以及国际政策（近日美国退出国际卫生组织）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揭示特朗普正在重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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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一说的是，特朗普在宣布参选后将自己的竞选标语改为「让美国保持强大」（KeepAmerciaGreat），实则也是在宣告自己坚持民粹执政的决心，并继续诱惑苦于精英政治已久的美国白人群体。
所以再回到当下，这场混乱的暴动为何既有非裔参与者也有不少白人，商店被抢店铺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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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者高喊着「吃掉富人」
其实这场暴乱之下并非人人都在为弗洛伊德呐喊，「反对种族歧视的示威」背后隐藏着的是民粹主义引导下的美国人对于精英政治的仇视。
正是警察将顺从的弗洛伊德死死地跪住直到他无法呼吸的行为，最终刺激着民众将这种本期待通过民主和平形式（总统竞选）方式表达出来的情绪转化为更为直接的行动，更是由于疫情的控制和物资的匮乏，将这种原本应该表达诉求的行动升级为一种暴力的掠夺。
只不过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暴力之下所谓「吃掉富人」的行动最终吃掉的仍旧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