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袁老师TB|从和亲到招募：汉朝虽远必诛神话的一体两面

本文插图
哪怕是以强闻名的汉朝，都要在前期与自己咒骂的匈奴和亲，并被史家视为耻辱。平心而论，昭君出塞固然谈不上关系融洽的佳话，但政治联姻在古代世界都广泛存在，并非见不得人的丑事。但总有标榜“不和亲”的后世喷子，只准男人去抛头颅洒热血，不允许送女人换得暂时和平。

本文插图
汉朝初年的贫弱使其只能处在被动防御状态
但以当时的目光来看，西汉初年的决策层也没有更好办法。经历了秦制大洪水、农民起义与楚汉争霸的长期折腾，中原各地都是一片荒芜。征兵制的瓦解与募兵制的尚不健全，都让朝廷一度无可供调配的强大军力。面对控弦30多万的匈奴集团，自然会选择交出小公举，并以充嫁妆的方式缴纳保护费。等到高祖刘邦驾崩，身为单于丈母娘的吕后，也不得不忍下对方求婚的奇耻大辱。这也导致后人更容易视和亲为永恒黑历史。

本文插图
刘彻继位后汉朝开始大规模的转入反攻
常言道，知耻而后勇，堂堂大汉男儿当然不能靠躲在女人背后保平安。经历了六代君主的韬光养晦，终于熬出雄心勃勃的武帝刘彻。从而彻底完成从送女人保平安到虽远必诛的逆袭。使他成功的2张王牌，就包括文景之治时期的闷声发财老本与汉朝军队的改革完成。

本文插图
汉武帝的军事改革在对匈奴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汉朝的中央军长期由南北两路人马组成。到武帝治时期，来自关陇六郡的良家子被选拔出期门和羽林，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南军。而北军则由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构成。除这些直属精锐，汉朝还有征发并长期戍边的屯田兵、来自属国的仆从，以及充满秦制特色的囚徒兵。

本文插图
不少匈奴部众转眼就成为汉军骑兵
值得注意的是，八校尉中的越骑、长水和胡骑三支骑兵部队，皆由胡、越人士构成。属国仆从兵亦有一大部分来自匈奴。例如在载元狩二年归降的昆邪王与4万部众，就被汉庭安置在今甘肃一带，并设置为五属国。这些来自异族的战士，当然不是彰显天朝包容的摆设。根据史书的明确记载，武帝在位时的25次对外大战中，至少有6次使用这些人马。

本文插图
霍去病的大军先头往往就由归化胡人构成
少年名将霍去病在这方面的表现也很有代表性。虽有“匈奴未灭，无以家为”的小目标，却不热衷于肉体消灭他们，反倒是非常重这些草原力量。其麾下的校尉高不识、仆多、赵安稽、复陆支、伊即轩等人就都是匈奴。司马赵破奴虽为汉人，也曾长期生活在匈奴之地。大将军不仅注重化敌为友，还命令东面的乌桓部族协助侦查。这也可以完美解释，霍去病能极为准确发现牧民主力与要地的原因。他们的加盟，还使汉军拥有了能匹敌老对手的机动性。从而一改以往那种孤军深入却又无功而返的被动局面。胡人降虏自然会对冠军侯感恩戴德。在霍去病死后，汉武帝便发属国玄甲军为其列队送行，其用意也是不言而喻。

分页标题
本文插图
后世考古发现的匈奴遗址和墓葬分布
当然，优待政策从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因为让匈奴心甘情愿当降虏，比阻止编户齐民外逃要难上一级。首先，塞外并不都是常人所想象的苦寒之地。眼看苏武牧羊的贝加尔湖成为诗和远方的旅游圣地，激愤青年不免大骂清朝腐败无能给让自古以来的大汉故土，但也说明匈奴人一度坐拥优质水土。其次，曾有大量考古遗迹在自贝加尔湖、叶尼塞河、色楞格河、图瓦河、鄂尔浑河、克鲁伦河流域等地方出土。足以证明他们拥有与汉朝有过之无不及的生产工具，以及一定规格的粮食储备。加上匈奴并不征重税也不施酷刑，就让大量中原人“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 ，纷纷翻越长城投靠。反过来，任何能吸引匈奴主动归降的政策，也必然会让长期受吏治压迫的苦哈哈们羡慕嫉妒！

本文插图
昆邪王的归降就在汉朝内部引起巨大争议
因此，朝廷对异族的大恩，也引来一些来自内部的不满之声。当汉武帝要发车两万乘迎接昆邪王归降，却发现地方上拿不出钱执行。长安宫廷就不得不临时从百姓手中要钱，后者自然也不愿意照办。弄得武帝勃然大怒，欲斩长安令震慑四方。素来敢于直谏的重臣汲黯出来说话，称皇帝是牺牲自己人换取外邦利益，竟让刘彻无言以对。昆邪王抵达后，又有商人因与之做买卖，犯了一律不得与匈奴经商的禁令。结果遭连坐诛杀者竟高达500余人！汲黯又进言，应将归降匈奴和财产都交给阵亡者家属充奴隶与补偿。终于被武帝怒斥为一派胡言，并于数月后被责令光荣下岗。

本文插图
汲黯因敢于直言而被汉武帝怒斥
其实，汲黯并非匈奴问题上的强硬派，只是因一再说错话而得罪圣上。在刘彻决心远征匈奴之初，汲黯就以常年和亲不必动粗的道理出来劝诫。他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但也完全不符合千古一帝的治国理念。最终，西汉因过度用兵而损失巨大，逼的刘彻自己也必须下罪己诏来表示停一停。但他之后的汉朝军事战略，还是逐渐发展为吊诡的恶性循环：征讨异族→扩大征讨异族规模→扩大兵源→征召异族兵→损耗汉人人口→异族反叛→征讨异族→扩大征讨异族规模……

本文插图
过度用兵终让汉朝自己损失惨重
事情发展到东汉，依然没有本质的改观。大将段颎就一度对叛乱羌人赶尽杀绝。但他的接班人皇甫嵩、董卓却一边征讨乱羌，一边又效仿霍去病将胡虏收编己用。结果导致羌人势力越剿越大。就连因征讨异族而出名的伏波将军马援，后代中也出了领导异族叛乱的神威天将马超。当然，放在军阀混战的三国背景下，相互交融的现象非常普遍。因长期战乱与派饷导致汉地十室九空，就不得不重用异族男丁填补空缺，并为日后的五胡之乱埋下伏笔。

本文插图
内迁的匈奴部族最后反而比先祖的对手日子舒坦
最终，罗马帝国尚未被阿提拉的多米诺骨牌推倒，内附匈奴便趁八王之乱开始拥兵自立。借口则是祖上因和亲而获得刘汉王室血脉，完全有资格征讨包括司马晋在内的各路逆贼。类似原理也在五胡十六国与隋唐之间一脉相承，借归化胡人之手，完成曲线救国式的华夏复兴。

分页标题
本文插图
倒插门的匈奴王族最后反而高举大汉旗帜
因此，纵然大智若汲黯者，也从未能改变历史进程。用武力扩张制造降虏的汉武帝，始终坚持以超规格优待遇招募胡人，成就了虽远必诛神话的一体两面。类似情况也在往后的历史中反复上演。毕竟，只要君主有荣华富贵，士大夫能吃上皇粮，其他资源都可以转手置换。

本文插图
华夷之辨的争论从未追赶上历史的进程
【历史袁老师TB|从和亲到招募：汉朝虽远必诛神话的一体两面】到了北宋定都汴梁，华夷之辨又随辽、金、元等异族王朝的入主而不断失灵。以至于标榜“不和亲、不纳贡”的大明朝，还有人在《续三国演义》中认同讨晋的匈奴刘渊是大汉正统。五胡乱华就此摇身一变，成为及其辣眼睛的五胡复华。更为后来南明朝臣的联虏平寇策略与归降士大夫的清承明制言论，做好了不引人瞩目的文化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