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顾北的诗 ‖《今日诗选·2020》 |鼠尾草|安娜|豹

_本文原题：顾北的诗 ‖《今日诗选·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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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曾用过笔名“福建老刀” ， 2009年与友人共同创立“反克诗群” 。成名作《假设比想象来得真实》《谁把大海打得口吐白沫》等，诗作发表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诗坛》《中国诗歌》等刊物，作品多次入选国内优秀（最佳）诗歌年度选本、最适合中学生阅读诗歌年选、年度中国诗歌排行榜、《1991年以来的中国诗歌》、《新世纪中国诗选》、《福建文学60年作品典藏》、《闽派诗歌百年百人作品选》等，出版诗集《纯银》《读狮记》等 4部，获《诗选刊》优秀诗人奖、福建省优秀文学作品奖等。
顾北的诗 ‖《今日诗选·2020》
◎两欢喜
那封遥远的信跟青春一样
也就闲着想想。想想
也挺好啊，老师说过
等你老了，才惊觉现在的可贵
我亲爱的老师，什么时候是现在
什么时候算老了
我与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与她白头偕老
哦不！我要与她白头偕老
我与我爱的人在一起
就像买椟还珠。我是椟
她是珠，或者相反，两欢喜
◎解药
没有解药
有的人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一生行走江湖
身不由己寻求过解药
但，有的东西不需要解药
有的事尚说不清楚
解药只是借口，借药解毒的人
梦里空空荡荡
那是无魂之灵的放逐
他失眠、焦虑，遇见光亮就恶心
假如有一把切割时光的小刀
他会毫不犹豫地挥向
哑言的伤口——他中毒已深没有痛觉
他已无需靠疼痛装扮稚嫩
什么是解药
盗过针尖的人因刺痛而尖叫
望他一眼，那些杜仲、白木、地黄和苍术
◎流水
----致于小四
你站立的地方
就是我指给你的
那只飞鸟的落脚点
优雅，闲逸
流水起皱向前
一切都安好，没有变化
我也站在那里
我是周遭安静的流动
默默数着，时间从左边臂膀
落到右边腿上
有时移动的是山峦
有时是斜飞的鸟儿
有时是我温良的目光
但都不是流水，流水的兵
埋伏在所有路口
◎鼠尾草
雨水中的鼠尾草会不会因为寒冷而
蜷缩起来，会不会
听到墙角那细碎的交谈声
而警惕地收起纤细的翅膀
我想到了这些，忽然悲从中来
你的难处该你承受着
我的难处——在我观望你的那瞬间
消散，弥漫花香
人至中年，早已不适合轻易动情
过了今夜，我就会忘了有那么一阵风
自嘴角边掠过，光阴酸涩，却也
苦中带甜，像鼠尾草
这世界应有足够的耐心
等待人畜无害那一天
“我们渡过河，再回来度你”
扁舟叶片，她们都是今夜的鼠尾草
种在荡漾的咖啡里
2019年4月22日晚上
◎那年
短暂欢愉以后，亲爱的我们慢下来
这一段旅程犹如冒险
我卖命给砍柴人，现在挑柴下山
黄昏的炊烟如此美好
我理了头发，你剃了眉毛
我穿僧衣，而你什么都没有
就像这世界，明明感觉到存在
却如此无力，欲罢不能
这一年，我能记住的
就这么多。
◎再致安娜
那是一次长长的吻别
满怀的期望都在闪闪发光
午后的阳光被一个菜园子浇水的人
拉得越来越长，仿佛高远的尽头
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等着看笑话
此刻，我正在关闭第一扇门分页标题
把吹来吹去的风关在门外
“它总是坏我好事，我是多么喜欢那对耳垂
可惜一梦醒来，天色就变了”
银鱼最早感知爱的温度
可这次失算了
摩天轮没有停止转动
一江流水不是季节可以阻拦
凌汛来到三江口
泡桐与槐花匆匆交换眼色
时候到了，安娜
现在已没有任何借口
可以伤害我们之间沉默的证词
我关闭第二扇门
我关闭第三扇门
直至把我自己关在
别人的梦外面
2018年6月25日且停亭
◎雷阵雨
雷在天边
我在山里
划亮一根火柴
你等着，我就来！
来就来呗，我的山有足够开阔的
想象，承受毫无意义的雨
——雨呵，我的身体已不需要润泽
五十个岁月不饶人，皮囊老了
心虽狂野，却畏惧嘲笑
美景之屋，养山之地
孩儿们，杨梅柿子树都睡着了
只因我在想你，这世界
才一直清醒
山边雨歇，微凉
夏天微微摆动尾巴
2018年6月30日且停亭
◎中午梦见豹子
居山里，七月大吉
大地的孕味愈来愈重
一头豹子躲进深山
一头豹子活在尘世
它们都在窥探，未知的后来
将怎样改变树叶间的日影
清欢后一声短暂的呼喊
娩出的幸福很寂寞
早上的茶也杀，夜晚的酒也杀
身外之物来来去去
生命的权杖愈发真实
每天午后的雨
都将离群索居的肉身淋湿
爪子举起又轻轻落下
七月炎热，回忆太沉重
夏夜的话题不适合说出口
那个分身在灯火阑珊独自忧伤
2018年7月4日下午且停亭
◎美人
什么样的美都无法撼动我
那晚， “眼睛是我唯一的软肋”
但是宝贝，我是大海中的一叶
而你偏偏不是方向
你甚至不是我狂乱喊叫的
那个星星的名字
2019年1月5日晚上
◎降临
那突然出现的，被宁静与细微的忧伤所伤
笼罩的神迹。阴影、时间和噬痕，
未来的某个片段与尚未意识到的一切
【解药|顾北的诗 ‖《今日诗选·2020》】空瓶子被孤独注满又被阳光融化
你的帽子、大衣和紫色花香
生命中原本不存在却降临。在梦里
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
一些东西降临了
总有一些东西离开
世界再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一些东西改变了
一些东西正在伤害自己
冬天，降临的过程特别漫长
来不及感受
那束紫色报春花
就随火星人去了情报局
银碗盛雪，清欢难得
而人们则刚刚开始忧伤
2019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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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诗选》
（第4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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