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东先生：约架擂台比武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罪

一、非法“约架”与合法搏击比赛有何本质区别？在几起“约架”事件中，当事者被打得满脸流血、倒地不起是司空见惯的。对于这样的伤害，加害方是否要承担法律责任？我们知道：在合法的搏击比赛中，出现参赛选手伤亡事故，只要符合比赛规则，造成意外伤亡的选手就可以被豁免法律责任。这是因为：在这类风险系数极高的比赛中，受害方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存在某种风险却依然冒险行事，即自行负担损害发生的风险；也就是说，这种“自甘风险”的行为构成违法性阻却事由。与合法比赛不同， “约架”的法律含义就是“打架”、“斗殴” ， “约架” ，如加害方的行为造成法定伤害后果的，轻则构成治安违法行为，重则构成犯罪，绝无可能被豁免法律责任。具体来看：对于一对一“约架” ，如造成轻伤以上后果，则应构成故意伤害罪。未造成轻伤以上后果，不构成犯罪。在给此类行为定性时，有一种意见认为，可构成寻衅滋事罪，笔者以为不然，《刑法》第293条规定：“有下列寻衅滋事行为之一，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的；”可见，寻衅滋事罪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随意性” ，即临时起意，没有明确的犯罪对象；而“约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明确的起因，针对特定对象，如造成轻伤以上的损害后果，则应构成故意伤害罪。《刑法》第234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如是多人“约架” ，未造成轻伤以上后果的；则应受到治安管理处罚。《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6条规定：“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一）结伙斗殴的；”倘若多人“约架” ，造成轻伤以上后果的，就应构成聚众斗殴罪。第292条规定：“聚众斗殴的，对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对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一)多次聚众斗殴的；(二)聚众斗殴人数多，规模大，社会影响恶劣的；(三)在公共场所或者交通要道聚众斗殴，造成社会秩序严重混乱的；(四)持械聚众斗殴的。聚众斗殴，致人重伤、死亡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定罪处罚。 ”二、“武术大师”可以自动获得各类比武资格吗？在“约架”事件中，最让人眼花缭乱的是各大武林门派的“大师”；时至今日，似乎还鲜有人质疑过各“大师”的参赛资格；这是不是说某人继承或自封为某个武林派别的“掌门” ，就可以参加任何一类比武赛事？当然不可以！这是因为：按照法律规定，参加专业的武术比赛是有严格的法定条件的，未经依法注册的人员不能参赛。《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第29条规定：“全国性的单项体育协会对本项目的运动员实行注册管理。经注册的运动员，可以根据国务院体育行政部门的规定，参加有关的体育竞赛和运动队之间的人员流动” 。这也就意味着，如某人没有获得中国武术协会的注册，即使自封为“大师” ，也不能参加武术比赛。同时，即使获得中国武术协会颁发的武术运动员注册证，也不意味可以参加所有类型的武术比赛或拳击比赛。理由是：武术有很多门类，据中国武术协会官方网站披露，武术的大类包括：散打、自由搏击、传统武术、泰拳、综合格斗、武术套路等6类。与一般人观念不同，与拳击运动对应的单项体育协会不是中国武术协会；而是与之平行的中国拳击协会。按照武术和拳击的注册管理规定，某人如只是被注册为“武术套路”、“传统武术”运动员，是无权参加综合格斗比赛的；如只是注册为“综合格斗”运动员，也是无权参加拳击比赛的。因此，近年来不断被炒作的传统武术运动员与综合格斗、拳击运动员的比赛，从严格意义上讲，完全是开错了道，严重违背了体育法中的武术、拳击注册管理规定，不仅不值得提倡，还应坚决取缔。三、离开了法治的围栏，武林擂台还能摆多久？从上述分析来看，此类“约架”行为是违法的，如造成法定损害结果，还应承担行政或刑事责任。不过，客观讲， “约架”事件也暴露出不少中国武术界的真问题，打传统武术的“假”是打错了对象，真正该打的是武术界的一些乱象，比如“拜师收徒”、自封“掌门”“大师”、自创门派、山寨“国际”武术组织、各类搏击类赛事混乱等。这些乱象不仅让公众无法辨别真伪，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不良风气，也影响和阻碍了武术运动的健康发展。好在武术界的问题已经得到国家体育主管部门的重视， 2017年8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等法律，结合武术运动发展实际，国家体育总局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武术赛事活动监督管理的意见》，对管理部门、从业人员和习武人员进行武术赛事活动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为贯彻落实总局文件精神，去年下半年以来，总局武管中心组织相关人员，研究起草了《全国武术赛事活动办赛参赛指南》《境外武术组织在中国境内组织武术活动监督管理办法》《全国武术搏击类赛事活动管理办法》《全国武术馆校、培训机构等武术习练场所星级标准评定指南》等4个配套文件。毫无疑问，凡是武术产业发达的国家，皆是武术法治健全的国家；相信，随着关于武术运动的法律法规、管理规范不断完善，我国的武术界将告别“约架”的“江湖乱象” ，走上法治环绕的“正气擂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