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刘庆邦:书写疼痛,超越疼痛


_本文原题:刘庆邦:书写疼痛 , 超越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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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与王安忆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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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晋瑜
刘庆邦的文字耐人寻味 。 常常是一册在手 , 不知不觉就读进去了 , 不知不觉就读完了 , 时光如何从字间指缝流走的?他的书恍若一扇门 , 刚打开 , 里面有人轻轻一拉 , 你就进去了 。
忘记是什么时候认识刘庆邦的 。 大概是他创作近四十年的时候开了一次讨论会 , 那次会上林斤澜说:“我羡慕庆邦 , 他的读者那么多 。 我的读者不多 , 我的小说好多人说看不懂 。 ”我看了刘庆邦的小说 , 也成了“那么多读者”中的一位 , 从此就把刘庆邦的作品纳入自己的必读书目了 。
他是那么勤奋 , 不说早年间摘得鲁迅文学奖的短篇小说《鞋》 , 也不说获北京市政府奖的中篇小说《到城里去》、长篇小说《红煤》 , 单说近年来陆续出版的《黑白男女》《黄泥地》《家长》 , 刘庆邦以蓬勃的创作活力不断刷新我们的阅读记忆 。 《我就是我母亲》让人感动泪目 , 又让人心生疑问:为什么“我就是我母亲”?是因为长得最像母亲 , 还是母亲给予的生命?或者是因为母亲走了 , 他在延续母亲的生命和灵魂?刘庆邦娓娓道给读者的故事 , 像极了当年母亲病榻上对他絮絮的讲述 。
厨房方凳上写出第一个长篇
刘庆邦的写作 , 是从写广播稿开始的 。 20世纪60年代 , 农村的田间地头甚至农民家里有个小喇叭 , 每天都广播新闻和当地人写的批判稿 。 刘庆邦听来听去 , 发现那些大批判稿都是其他公社、大队的人写的 。 “我们公社也不小 , 人口也不少 , 怎么就没人写稿呢 , 我能不能写一篇试试?”萌发了这个念头后 , 他开始“写作”了 。 家里只有一盏煤油灯 , 原本是母亲纺线用的 。 黄豆般大小的灯头 , 灯影摇曳 , 母亲让给了儿子 。 他把稿子悄悄投进公社邮电所的邮筒 , 没想到几天后 , 沈丘县人民广播站真就播出了署名“贫农社员刘庆邦”的广播稿 。
1970年 , 刘庆邦参加工作到了煤矿 。 为了向女朋友显示自己的写作才能 , 他趴在床铺上开始了小说创作 。 这篇六七千字的小说惟一的读者是女朋友 。 她觉得写得不错 , 刘庆邦就认为算是完成任务——他们的恋爱关系进一步确定了 。
1978年 , 全国各地的文学刊物纷纷开办 , 刘庆邦想起了自己早年的那篇小说 , 翻出来投给了《郑州文艺》 。 幸运的是 , 这篇在箱底沉睡了六年的小说 , 一拿出来就在头条位置发表了 。
这一年 , 煤炭工业部办了一个刊物 , 叫“他们特别能战斗” 。 编辑部先是把刘庆邦借调到杂志社 , 一段时间之后 , 干脆把他调到了北京 。 要评编辑职称 , 刘庆邦没有大学文凭 , 他决心靠写作拿到自己的“文凭” 。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 , 每天要写够10页稿纸 , 3000字 , 不能欠账 。 白天上班没有精力 , 他就利用业余时间 , 每天早上4点爬起来写作 。 怕影响家人休息 , 他就躲在厨房 , 厨房放不下桌子 , 炉台上也放不下稿纸 , 他在厨房里放了一只方凳 , 再放一只小矮脚凳 , 坐在矮脚凳上、趴在方凳上写 。 第一部长篇小说《断层》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 如果说 , 当矿工时 , 刘庆邦看到的是井口那么大的一块天 , 那么十几年的采访人员经历 , 他跑遍了全国的大小煤矿 , 既获得了丰富的创作素材 , 更打开了眼界、开阔了胸襟 , 他的世界观都变了 。
作家是一个相对敏感的群体 , 刘庆邦也不例外 。 据他回忆 , 他那刚出生就赶上三年大饥荒的小弟弟 , 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得了佝偻病 , 家里人一直担心他长不大 , 后来果然在六七岁的年纪就死了 。 身为家中长子的刘庆邦知道后越哭越伤心 , 最后哭得昏厥过去 。 于是他母亲得出一个结论 , 他是一个心重的孩子 。 “如果一个人他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 , 很可能就成不了作家 。 ”在刘庆邦看来 , 说一个人心重 , 非但不是一种消极的心理状态 , 反而是积极的 。 “其实无论说心重还是敏感 , 关乎一个人的善良 , 还有对责任的一种承担 。 ” 分页标题
贴着人物写
刘庆邦的发祥地是《北京文学》 。 一茬又一茬的编辑和刘庆邦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友情 。
“刘恒最先向我约稿 , 他鼓励我放开写 , 敢于‘重炮猛轰’ 。 林斤澜当了主编后 , 专门约我谈了半天 , 也要我接二连三供稿 , 写一篇 , 他给发一篇 。 他们当编辑有一个共同点 , 就是给作者自信 。 ”刘庆邦回忆说 , 和老作家林斤澜的交往 , 使他终身受益 。 有一段时间 , 他和林斤澜同住在北京郊区密云的一个小区里 。 两人每天早上都会去密云水库边散步 。
林老对他说 , 一个作家的知音是难求的 , 几乎是命中注定的 。 该是你的知音 , 心灵一定会相遇;不该是你的知音 , 是求不来的 。 林斤澜知道自己的小说难懂 , 而且读者越来越缺乏阅读耐心 , 可他并不会去迎合读者 , “他还是我行我素 , 该怎么写还怎么写 。 ”
虽然时隔三十多年 , 刘庆邦还记得林斤澜指导他修改短篇小说《玉字》的情形 。 林斤澜认为那篇小说写的过程太多 , 力量平摊了 。 “他给我举例 , 说比如去颐和园玩 , 只站两三个地方就把整个颐和园都看了 , 不能让人家每个地方都站 。 他还说起和汪曾祺一起向沈从文请教写小说的事 。 当时沈从文一再说 , 贴着人物写 。 他要求我也要贴着人物写 。 ”
“贴着人物写”这句话 , 刘庆邦记了一辈子 。 而且越写越觉得 , 这是写作者的惟一选择 。 那么 , 怎么贴?又如何写?刘庆邦说 , 我们脑子里起码要装着一些人物 。 这些人物或者是故土的乡亲 , 或者是以前的工友 , 或者就是自己的亲人亲戚 , 等等 。 这些人物我们是比较熟悉的 , 知道他们怎样说话 , 怎样走路 , 怎样哭笑 , 怎样咳嗽 。 闭上眼睛 , 他们就如在眼前 。 否则 , 我们就无从贴起 。 这一个“贴”字很重要 , 也很讲究 。 它要求我们理解人物 , 尊重人物 , 爱惜人物 , 而不是把人物当成一个随便摆弄的玩偶 , 招之即来 , 挥之即去 , 在人物脸上乱涂乱画 。
在2019年出版的《家长》中 , 从登场到下场 , 王国慧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主要人物 , 刘庆邦一路“盯着”王国慧 , 为塑造王国慧的形象下足了功夫 。 小说的功能是写人 , 作为一部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 , 得把其中的一个或几个主要人物 , 写得有鼻子有眼 , 有心有肺 , 有血有肉 , 写活 , 写立体 , 能够立得住才行 。 如果人物形象是模糊的 , 让人无从想象 , 甚至连一个人物的名字都记不住 , 那就很难说小说是成功的 。
“小说一开始 , 写得比较从容 , 舒缓 , 节奏似乎也比较慢 。 其实心灵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 小说的弓弦悄悄地拉开了张力 。 较量包括多个层面 , 每一种较量都不轻松 , 都很紧张 。 ”刘庆邦说 , 每个人的脸孔、手纹各不相同 , 人的性格也千差万别 。 每个人的性格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 。 因为贴着人物写了 , 王国慧就立起来了 , 也为她后来的一系列行为提供了文化心理的逻辑动力 。
“我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敏感点和关注点 , 刘庆邦的关注点在普通民众中 。 “我对自己的写作要求是 , 怀抱人道理想 , 投入自己的生命 , 以真诚的态度写人 , 写人的丰富情感 , 写人性的复杂 。 只要写好了人性 , 人性生成的背景 , 以及人性里所包含的社会性 , 自然会呈现出来 。 ”
“我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 。 我们的历史是沉重的 , 现实是沉重的 , 作家的心也是沉重的 。 一个诚实的劳动者不知不觉就写出了沉重的东西 , 这没办法 。 ”刘庆邦说 , 作家写小说 , 从来都不是坚强的表现 , 而是脆弱的表现;从来都不是喜悦的表现 , 而是痛心的表现 。 作家容易看到生命的尽头 , 他在心里为人类痛哭 , 也为自己痛哭 。 他想通过写作安慰一下自己 , 减少一点疼痛 。 谁知相反 , 越写越疼痛 。
他的小说 , 酷烈者有 , 如《神木》中两次描写两个杀人犯的作案过程 , 《平地风雷》中乡村的残杀事件 , 《血劲》中写屠夫杀狗;柔美者有 , 如《鞋》《梅妞放羊》等 , 像现代田园牧歌般萦绕着;痛并快乐着的成长者有 , 如《少男》中缜密的心思如无边的春水 。分页标题
他的长篇小说《黑白男女》 , 则是基于深入采访的疼痛记录 。 刘庆邦陆续采访了矿难后职工家属 , 关注他们怎么战胜伤痛 , 面对生活 。 如果不写这部小说 , 他会觉得愧对矿工 , 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 小说没有直接写矿难、矿工和矿井 , 而是着眼于“爆炸”之后矿工家属的日常生活 。 他希望能够超越行业 , 通过小说弘扬中华民族坚韧、顽强、吃苦、耐劳、善良、自尊、牺牲、奉献等宝贵精神 。 只有坦然面对现实社会中的民间苦难 , 才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急流依然顽强地存在 , 生命在承受苦难中依然坚韧地生长、开放 。 日常 , 诗意 , 哲理 。 书写疼痛的刘庆邦 , 在几十年的书写中逐渐超越了疼痛 。
在写作道路上埋头耕耘近五十年 , 刘庆邦写着写着成了“短篇王” 。 他的小说 , 被王安忆拿到讲堂或论文中条分缕析当作范本;评论家李敬泽从刘庆邦小说中看到了小说悠远的文脉、自我审视 , 及对古老乡土的回望;学者李洁非则注意到了他的笔墨情趣和庖丁解牛般的神技 。
多年来 , 刘庆邦的中短篇创作一直保持良好的势头 。 他将中短篇小说写作者比喻为“文学生产一线的劳动者” , 好比井下生产一线的采煤工和掘进工一样 。 在“长篇崇拜”的当代文坛 , 有人甚至提出了“扬长避短” , 刘庆邦却看到了短篇的“长处”:其一 , 短篇小说因篇幅短小 , 节奏均衡 , 不容杂芜和放纵 , 更接近诗性和纯粹文学艺术的本质;其二 , 短篇小说一般来说都是攻其一点 , 不及其余 , 对现实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其三 , 短篇小说出手快 , 能够对现实做出快速反应 , 以速度体现短篇小说的力量;其四 , 短篇小说还被称为礼貌性的文体 , 因为阅读起来无须占用读者多少时间 。 就像一粒子弹 , 如果用手把它投出去 , 它不会产生多大力量 。 同样一粒子弹 , 把它放在枪膛里射出去 , 由于速度的作用 , 它所产生的力量要大得多 。
“短篇小说是小体量的东西 , 但不能因为其小 , 就不需要虚构和想象 。 恰恰相反 , 它是在看似无文章可做的地方做文章 。 ”刘庆邦将短篇小说的构想称为种子 , 把种子在内心的土壤里孕育过 , 用自己的心血浇灌过 , 用心灵的阳光照耀过 , 才有可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 最终生长成一篇短篇小说 。
诚实写作 , 做人实诚
刘庆邦有一个观点 , 就是拿作品说话 , 做诚实的劳动者 。
他认为 , 作家应该诚实劳动 , 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写作态度上 , 应该更加严谨和踏实 , 不能采取投机取巧的方式 。 其次是在精神人格方面 , 要提高对自己个人修为的要求 , 一位作家首先要是一个善良的人 , 才能写出弘扬真善美的作品来 。 最后是在心态方面 , 不能一味迎合市场 , 迎合某些人的低级趣味 , 而应该担当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职责 。
多年来 , 他扎扎实实走访 , 踏踏实实写作 , 几十年如一日地关注着煤矿工人 , 不止煤矿产业的现代化 , 更关注世道人心 。 他常常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 一个人深入到煤矿 。 有一次他去河北的一家小煤矿 , 发现那里还用骡子拉煤 。 他偶尔也走走“关系” , 通过朋友介绍深入到国营煤矿 , 住在矿工宿舍里 , 和矿工一起排队买饭 。 靠着这种扎扎实实的“接地气” , 虽然离开一线 , 刘庆邦仍能准确地把握到现代矿工的心理变化 。
写作如此 , 做人也如此 。 林斤澜被誉为“短篇圣手” , 与汪曾祺并称“文坛双璧” 。 不过 , 这并不影响刘庆邦有自己的判断:“他的小说理性大于感性 , 批判大于审美 , 风骨大于风情 。 ”然而在2007年北京市作家协会评选“终身成就奖”和“杰出贡献奖”时 , 刘庆邦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了林斤澜 , 因为林斤澜一直寂寞前行 , 十年“文革”期间 , 宁可一篇小说都不写 , 也不写违心的作品 。
在一篇回忆评选过程的文章中 , 刘庆邦诚实地爆料:作为第二届“杰出贡献奖”的候选人之一 , 自己一票都没得到 。 “当唱票者大声唱出刘庆邦零票时 , 我一时有些尴尬 。 但我很快就释然了 , 坦然了 , 这表明我没有投自己的票 , 而是把票投给了我尊敬的铁生兄 。 ”那一年 , 史铁生以绝对多数票荣获“杰出贡献奖” 。分页标题
刘庆邦作品的节奏大多先慢后快 , 先是“转轴拨弦三两声” , 再是“铁骑突出刀枪鸣” 。 快到一定程度 , 再慢下来 。 小说《黄泥地》中房光东处理本家房国春上访一事 , 圆滑世故 , 还有些怯懦、冷酷 。 刘庆邦坦率地说 , 房光东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
这是刘庆邦的自我反省和自我批判 。 他对社会现实的所有批判 , 首先是对自己的解剖 , 对自己的批判 。 刘庆邦说:“鲁迅先生的作品 , 致力于揭示和批判国民性中负面的东西 , 这是一种文化自觉 , 也是一种对国民高度负责的精神 。 我们向鲁迅学习 , 对国民性中负面的东西也应当有清醒的认识 。 也许不少人都发现了 , 我们的国民性中有一种泥性 , 也就是纠缠性、构陷性 。 这种泥性一旦爆发 , 会形成集体性的、无意识的人性恶 , 有着极强的攻击性和破坏力 。 ”刘庆邦的小说以黏性极强的黄泥巴作为隐喻 , 其寓意可想而知 。
家庭是孩子接受教育的第一现场
去年8月出版的《家长》是刘庆邦贴着人物写作的典范 , 每一处细节都极为真实生动 。
书中以王国慧为代表的中国家长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 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聪明 , 更有本事 , 日子比自己过得更好 。 要长本事 , 就得学习 , 就得接受教育 。 问题在于 , 太多家长不能正确评价或不愿正确评价自己的孩子 , 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精英 。 他们不管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精英的坯子 , 只管在高标准上给孩子定位 。 于是 , 他们不惜砸钱 , 不惜攀比 , 不惜钻窟窿打钻 , 不惜无情地对孩子施加压力 , 焦虑到近乎疯狂的程度 。 如果只是少数家长这样 , 倒也不足为奇 , 不足为虑 。 可当大多数家长都如此这般 , 那就成了社会问题 。
“起初是我自己接受教育 , 后来我的儿子、闺女到了上学的年纪 , 现在我天天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 。 ”刘庆邦说 , 在他身上与教育有关的经历 , 要比当农民和矿工的时间长得多 , 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实在太多了 。 “即便你不结婚 , 不生孩子 , 跟家长也有交集 , 因为你的父母就是你的家长 。 只要有家 , 就必定有一家之长 , 家长无处不在 。 ”他说 , 在对孩子的教育过程中 , 家家都念过难念的经 。 更让人痛心的 , 也不得不承认的是 , 有的家长因对孩子持续施加的压力过于沉重 , 孩子不堪承受 , 最后酿成了悲剧 。
刘庆邦认为 , 中国目前的教育现状主要还是功利主义的教育 , 是应试教育 , 还是“学而优则仕” , 一考定终身 。 大家认识到了这种教育模式并不完美 , 也在反对应试教育 。 但由于几千年来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教育文化还在影响着人们 , 约束着人们 , 使人们不但摆脱不掉应试教育 , 反而使学生、家长和老师们形成了一种合谋 , 使教育问题愈演愈烈 , 陷入恶性循环 。
小说以教育为切入点 , 以教育为主线 , 还涉及了广泛的社会生活和情感生活 。 刘庆邦写到了矿工嫖娼、老师与学生家长私通、老师猥亵女生 , 还有打工者之间的苟合等 , 这都是社会性的生活内容 。 貌似游离了教育主题 , 实则这一切都与教育密切相关 。
【「北京日报」刘庆邦:书写疼痛,超越疼痛】在他看来 , 很多人都认可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 , 家庭教育是孩子接受教育的第一现场 , 可践行的过程却五花八门 , 更有甚者 , 不忍卒看 。 刘庆邦说 , 他的母亲虽不识字 , 却是自己的第一个老师 , 也是最好的老师 。 “从母亲那里得到的主要是人格方面的教育 , 比如诚实、勤劳 , 它们成了我一生的精神支柱和动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