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说网■原创常明：曹正与禁军

禁军这个事情在《水浒传》里是至关重要的，但似乎没有评论家肯或者能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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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同治粉彩水浒传人物故事图折腰大盘
所谓禁军就是中央军，是受制于皇帝的，自古便有。只不过古代的禁军数量都不是很多，直到五代十国的时候，节度使或其他武将纷纷称帝，推翻前朝。
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第六代，杯酒释兵权，同时将地方军队抽调精锐进入禁军，禁军的数字便庞大起来。
《水浒传》每称禁军的时候总愿意说“八十万禁军” ，实际上那不过是宋仁宗时期的顶峰数量，其中十万在中央，七十万在地方。在中央的称为“在京禁军” ，后来的禁军数量有所减少，但在京的数量并不减少，都保持在十万左右。
《水浒传》发生的宣和年间，在京禁军的官方数字也在十万人左右，有学者保守估计只有五万人，不过中国古代军队向来有吃空饷的传统，所以会多报军队的数量以将多出来的军饷中饱将军们的私囊，当时人估算在京的禁军数量只不过有三万人而已——《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说：“国朝旧制，殿前、侍卫、马步三衙禁旅合十余万人。宣和间，仅存三万而已。京城之破，多死于敌。 ”我们所讨论的就是这三万左右的在京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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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以来朝野杂记》
由于在京戍卫，中央只要求禁军进行防御作战，且很少有作战机会，一般认为禁军的作战能力不如地方的厢兵或民间的乡兵。
如果在《水浒传》里看，高俅所率领的禁军攻打梁山几乎不堪一击，而祝家庄、曾头市的乡兵几乎可以跟梁山泊抗衡，这是因为宋朝并不抑制土地兼并，民间的土地多了，防止被其他势力劫掠，必须练好自己的军队护卫庄园不可。如果一家庄园的势力不够大，就联合周边形成联盟。祝家庄和扈三娘的扈家庄、李应的李家庄结成联盟，就是这样。
一般来说，禁军归都点检或副都点检指挥，但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都点检出身，所以这个职务自开国便没有人担任，副都点检不久也便废了。
宋朝的禁军到了《水浒传》所在的宣和年间应该由侍卫亲军马步军司都指挥使来管辖，小说中高俅的职位应该便是这个。
那么高俅何以被称作“太尉”呢？原来北宋的官制，有官、有职、有差遣，一般来讲，官是名誉职位，俸禄按官位发放，职是荣誉衔，差遣是实际权力。而太尉就是荣誉衔，当时被称为“检校官” ，所以一个国家里除了高俅高太尉还有洪信洪太尉、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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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敦邦绘高俅
高俅的官位在书中没有提到，只是从他掌管禁军来看，我们判断他是侍卫亲军马步军司都指挥使而已。
至于林冲所担任的“教头”是什么，各种官制书上说的都不详细，我们只知道教头负责一般的禁军训练，且要求武艺高超。
教头也被称作教师，有“教头”与“都教头”之别。都教头的身份高于教头，但往往也被称为“教头” ，这在历史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比如我们常常把副总经理称为“总经理” ，把副教授称为“教授” ，都是往高称呼，只有“都教头”被称为“教头” ，是往低处称呼的。
《宋史》提到都教头的只有两处，其中最详细的是第一百九十二卷：“凡禁军教头二百七十，都教头三十，使臣十。 ”我们大概能够看出其中的比例，二百七十人放之四五十万人的禁军中差不多每人训练士兵不足两百，所以属于下级军官。都教头只有三十人，每人训练军队在万人以上，可以视为中等军官。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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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绘林冲
《水浒传》中明确提到的都教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冲，这是很容易被我们忽视的。因为在关于林冲的正文里，作者都把他称为“林教头” ，使我们误认为他就是那二百七十分之一，但到了杨志和鲁智深双夺宝珠寺的时候，操刀鬼曹正介绍自己“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林冲的徒弟” ，杨志在梁山上见过林冲，曹正绝不至于在他面前扯谎。
另一个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一个是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周昂” 。如果按照这里的叙述， “左义卫亲军指挥使”和“右义卫亲军指挥使”是丘岳和周昂的官位，则都教头和副教头都是荣誉衔。
同理，林冲的“都教头”也应该是荣誉衔，至于他的实际职务是什么，我们像高俅一样，并不知道。从他和陆谦能够一道喝酒看来，他的职务当与陆谦接近。
陆谦的职务是都虞候，从制度上看是禁军中的第五级，但前已说明，禁军中的前两级点检和副检点是虚位，所以实际上相当于禁军中的第三级，可见两人的地位其实都不低。而林冲能够被高俅邀请进白虎节堂议事，当然也可以反证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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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军制初探》
以林冲这样的身份资助曹正是有可能的，但若是教徒弟，恐怕曹正还不够资格。曹正所以敢自称是林冲徒弟，大概林冲身居都教头的身份，手下万余人都可以称为他的徒弟。
而假如林冲是在做二百七十分之一的教头的时候，便训练过曹正，那二人的关系自然比后来禁军中的人更亲昵一些，曹正当然也更有可能以林冲徒弟的身份自居。因而，曹正不过是当时三万多在京禁军士兵中最普通的一员，和平素勇猛的杨志斗武，灵活不让对方完全占了上风，也可以算个中翘楚了。
可惜禁军中并没有把这样的人才留住，依旧让他到二龙山下宝珠寺前屠猪卖酒去了。这倒也不难理解，因为禁军地位高、任务少，可以算是比较清贵的职业，人人都欲得之，所以禁军的选拔里就不可避免出现古怪。
加上北宋原本重文轻武，所以士兵不受待见，脸上常常刺字，在军营中受到很多屈辱，所以往往会成为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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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火柴厂火花脸谱曹正
宋代苏辙所作《孟德传》记载，一个叫孟德的勇士是禁军神勇营的逃兵。年少时喜好山林生活。宋仁宗嘉祐年间，戍守秦州，陕西关中名山很多，孟德休掉妻子，把儿子送人，逃到华山脚下，用浑身衣服换了一把刀十只饼，从此过起了他所向往的山林生活。
饼吃完以后，孟德采草根和野果来吃，有时竟然一天病痛十余次，但是孟德没有放弃，他自有一番理论：“我是禁军中的逃兵，要是被捉住也是死，横竖饿死也是死，遇到虎狼毒蛇也是死。总之一死，也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后来对于这些野果和野兽，孟德渐渐有了抵抗，生活自如。有一天，孟德忽然来到商州，被哨兵抓住，但受到商州知府宋孝孙的赏识，得以免死，复员为民。
孟德的结局算是好的。像林冲、王进只有被不断陷害，董超、薛霸把林冲引到野猪林欲加杀害，不过让鲁智深解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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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敦邦绘操刀鬼曹正
作者写野猪林：“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 ”那时，野猪林便很有可能是高俅借来排除异己，谋害禁军利于自己意见不合不认真落实自己的理念与自己作对的官兵的地方。分页标题
曹正也许只是一时侥幸，才免过了劫难。只不过面对于方才相识的东京杨制使，曹正多留得一个心眼，只说自己世代屠户出身，隐瞒了这一切的经历，否则以杨志武功捉自己回去赎罪岂非轻松？这也是他一定引诱杨志去打二龙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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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纸操刀鬼曹正
【古代小说网■原创常明：曹正与禁军】像曹正这样的人才不在禁军中留住反而一心自己落草也骗别人落草，禁军的衰落是在情理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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