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最大城中村旧改,15万深漂人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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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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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洲片区内的风和公寓拆迁在即,租客们被要求在6月5日前搬离,一个阶段的生活将作鸟兽散。

这具备蝴蝶效应,白石洲旧改规划(草案)在2017年中得到公示,目前正处于确权阶段,此后谈判补偿方案、拆迁,这条深圳最知名的、握手楼密集的城中村将消逝在城市发展的浩瀚烟海中。

作为国内最年轻的一线城市,深圳多元、开放,有着深刻的移民城市烙印,依然是“闯荡”的最佳代名词。一句口号在深圳广泛流传:来了就是深圳人。

高房价使新深圳人的生存空间受到挤迫,还好有城中村。虽难免脏乱,但生活成本低廉,能提供庇护直到深漂有能力搬出。如果说深圳是一座圆梦之城,城中村就是一个巨大的梦想孵化器。

而现实是深圳无地可用,城市化浪潮席卷城中村。如今白石洲旧改正按流程推进,拆迁不在眼前,但已不遥远。

美国城市规划大师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一书中指出,人们生活在城市中,对城市的理解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与其它相关事物混杂在一起形成的,部分的、片断的意象,综合之后就成为对城市的意象。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对城市来说,不仅仅是简单的观察者,而且还是参与者,是城市场景的组成部分。

大型城中村拆迁后,深圳包容的城市意象该如何安放?

6月5日,深圳市发布《关于深化住房制度改革加快建立多主体供给多渠道保障租购并举的住房供应与保障体系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明确商品房和保障性住房的比例为4:6。

但在城市保障房系统暂未能有效覆盖流动人口的情况下,因白石洲拆迁而失去廉价住所的15万租户仍面临将往何处去的问题。幸好城中村开始被鼓励综合整治改造,来提供租赁住房,不再是简单的推倒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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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离开白石洲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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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白石洲内第一波被清退的租客逐渐离去,事发地点风和公寓并不好找。

白石洲地铁站A口出来,是中海地产开发的小区物业,然而天天把守小区入口,望穿白石洲人来人往的年轻保安不识此公寓,直摇头,说没听过。

跟着手机导航深入沙河街旁的巷子中,巷子蜿蜿蜒蜒,水泥地坑坑洼洼,行人很快就到了尽头。尽头处一栋出租屋楼下,老婆婆摇一摇手边的蒲葵扇,说她也不清楚。

在白石洲找一座出租屋并不容易,这个深圳最著名的城中村、深漂的聚居地,星罗棋布着近2500栋出租屋。白石洲实际上是深圳沙河五村(新塘村、上白石洲村、下白石村、塘头村、白石洲村)及沙河工业区一带的简称,是不少外地务工者落脚深圳的第一站,住了近15万人。

最后是一位特勤大叔向天边一指,“你绕着这个围挡建筑走,对面粉红色(的建筑)就是风和公寓。”

风和公寓在白石洲新中路21号,工作日的下午6点过十分,租客尚未下班,公寓像陷于睡眠中,楼道暗黑,没有一户的大门打开。风和公寓的人气来自楼道内杂乱的鞋架、废弃的电风扇和散落在地的外卖宣传单。但这一切已不可为继。

4月底5月初,风和公寓的近200名租户,收到管理处通知:“接上级通知本栋物业已纳入城市更新范围,请各租户做好准备,于6月5日前搬离。”

通知来得突然,风和公寓多名租客表示,管理处并不愿按合同赔偿,只退保证金。但按租赁合同,风和公寓除退还租客保证金外,违约提前收房,还需要赔偿租客违约金(两个月租金)。

风和公寓的租户多数在科技园一带上班,沈女士也是。她在科技园上班,已在附近找好房源,同样是一房一厅,月租金2600,与风和公寓的租金相近。5月底,沈女士搬离风和公寓。

沈女士告诉第一财经,租户们建了一个维权网群,但并无实质性效果,风和公寓最终没有赔偿违约金。

对沈女士来说,风和公寓事件,是次小意外。她是侨洲花园的业主,但因“经济有点吃力,便搬到风和公寓”。她把侨洲花园的房子租出去,自己在风和公寓租了一套一房一厅,月租金2500元,租金收入和支出的价差用以贴补生活。

风和公寓被侨洲花园、侨城豪苑、祥祺花园三个小区物业所围合,环境略优于白石洲其他出租屋,在租金上亦略高于平均水平。

契约精神薄弱如斯,逼退并不罕见,但有一定资产的人士,往往能表现出更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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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房租跳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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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女士相比,张鑫鑫很焦虑,他是个“无产阶级”,大学毕业四年,一直住在白石洲,起初是和同学合租握手楼,两房一厅,月租金2100元。后来同学结束深漂生涯,回老家发展,他在网上发帖求合租室友未果,一咬牙就独自租下风和公寓的一房一厅,租金超过此前两房一厅的整租金。

张鑫鑫的计划是,去街对面找找房。

街是指沙河街。深南大道横穿而过,把白石洲片区分为南北两部分,南区是白石洲村,北区是沙河五村的其他四条村和沙河工业区。约十米宽的沙河街又把白石洲北区一份为二,靠世界之窗、华侨城的一侧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靠科技园一侧分布着白石洲的数个小区,环境稍好,风和公寓便位于靠科技园的一侧。

华侨城一带是深圳有名的豪宅区,科技园又是深圳互联网科技企业的聚居地,腾讯便在此诞生。与周边环境的巨大反差,勾勒了白石洲的轮廓。

因特殊的区位、足够大的容纳量,白石洲作为一个典型的城市意象被识别出来。只要提及“白石洲”三个字,便能衔接上一出出深漂奋斗的苦情戏。

张鑫鑫发现,“街对面”的房租已经不便宜了。扎根白石洲的城中村中介李姐告诉第一财经,“去年,深圳城中村房租上涨速度惊人,赶追周边小区租金。二房东在深圳多条城中村高价收房,改造成长租公寓出租,推高城中村租金,新出的房源以几百元的幅度涨。”

2017年,住房租赁概念火遍江南江北,在国家政策支持下,开发商、中介、金融机构、创业大军等纷纷进军长租公寓领域,对长租公寓的房源保有量成为市场主体竞赛的筹码。

以一房一厅为对比对象。李姐说,“现在白石洲的一房一厅多数在1700元以上,但1700元租金的房源位置已不太好了。如果想要离地铁近一点的,光线好点的,都要2500元以上了,再贵一点的3300元也有。”街对面的侨城豪苑一房一厅月租金是4500元。

白石洲见缝插针地分布着一块块居民告示栏,除了少数的招聘保姆、厨师、洗碗工等职业的招工启事外,全是出租屋招租信息,有红橙黄绿的手写小纸片,也有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字。

李姐自豪地笑着说,“你看到的(招租信息)很多都是我和我的同事贴的。”但李姐们贴出的告示,一房一厅价格低至1100元,实际上这个价钱在白石洲连单间都租不到。

应对的说辞李姐早已烂熟,若意向租客来电问,“告示上不是写着1100元,怎么贵这么多?”她一般回答,“1100元的已经租完了。”

2014年,房地产中介业链家、乐有家等中介巨头开始花重金推真房源,以提高行业透明度和客户信任感。而城中村中介完全是另一个体系,在这个相对封闭的、需要降维的地方,品牌不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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赚钱回家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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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带人看房先收10元“辛苦费”,成交后再收400元一套的中介费。她在暗无天日、密密麻麻的握手楼中来回穿梭,记得哪一栋有空房,也知道哪一栋出租屋里有几个房东。

深圳初夏,偶有阴雨。李姐带人看了一下午的房,口干舌燥,看房人主动买了瓶饮料给她。随后天下雨,她从包里掏出一把伞给对方,一个人淋着雨走在前头。她说,“下雨不算什么,有的人急着搬家,刮台风都来看房。”

石生的房子也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傍晚找到。

他2013年来深圳,住过上下沙(深圳另一条城中村),住过白石洲,后来换了一份深圳盐田区的工作,便搬到远离市区的沙头角。2015年,石生到一家开在科技园的公司上班,于是又回到白石洲看房。

“那天我在楼下看招租告示,刚好房东经过,他问我是不是要租房,他手上刚好有一个空房子。”石生租的房子在白石洲的塘头村,一房带一个小小的客厅,月租金是1700元。春节回来,不少房东都涨租金了,不过石生的房东并没有。

石生是湖北人,毕业于一所“211”+“985”高校,现在在做财务工作,上班时间是“996”,只有周日休息。他和第一财经采访人员约在世界之窗地铁口见面。

地铁口前方的小巷子中,走过一辆垃圾车后,有家著名的烤生蚝店,原味蘸芥末,或者加蒜蓉剁椒烤熟,一打生蚝端上来滋滋地响,再叫几罐生啤,可以告慰一个疲倦的夜晚。白石洲中人,不缺眼前的苟且。

沿深南大道走十分钟便到白石洲,途中绿树阴浓夏日长,不似握手楼的一线天,几缕虚弱的光线从楼与楼的缝隙中穿过,照进逼仄的暗室。握手楼中望不到的风光让人期待。

2018年1月,华润置地举办新年答谢演唱会,陈楚生作为嘉宾被请到现场献唱。他是从这座“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走出的歌手,他说自己住过白石洲,送过外卖。

石生没有这么遥远的梦想。“已经放弃在深圳买房的打算了,现在只希望能通过在深圳工作,存够在武汉买房的首付。”退守家乡所在的省会城市,已成为不少在一线城市买房无望的务工者的底线。

据深圳市规土委网签数据,深圳新房住宅均价已连续下跌20个月,每月每平方米降价数十元元,同比降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太巧妙的数据反而不具备参考的价值。实质上,有心人长期追踪个盘,便可发现更真实的二手房市场中,价格依然坚挺。

铺天盖地的调控后,深圳购房难度并无下降,武汉等二线城市的房价还在攀升。石生的忧虑绵延了一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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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白石洲后很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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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内,白石洲的租房生态已不能维持很久。

2005年,深圳市政府确定沙河五村推倒重建,同年,深圳市政府确定华润集团为大冲村改造合作开发单位。大冲位于白石洲和科技园之间,其曾带给深漂的庇护不逊于白石洲。华润用近十年时间把大冲改成华润城,一个包含高端住宅、写字楼、酒店、购物中心在内的综合体项目。

2014年,深圳市政府批准沙河五村城市更新单元计划,2017年,沙河五村城市更新单元(即白石洲旧改)规划(草案)公示。

目前,白石洲旧改仍在确权,未到拆迁阶段,但另一个华润城把白石洲摧毁、覆盖的画面已可想见。那个有着深刻的移民城市烙印、浓厚市井气息、接地气的街头文化的白石洲将不复存在,它将与大冲、蔡屋围、岗厦村一样,被拿作填充地产商的业务版图。

实质上,白石洲片区的拆迁已在进行。除了沙河五村外,白石洲片区还有深业世纪山谷、深业金三角大厦等旧改项目。

深业世纪山谷项目已开始拆迁,部分土地现已经平整,上文提及的围挡建筑便是项目一期,仅挨着风和公寓。沙河街道办旧改的相关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风和公寓属于深业世纪山谷旧改部分,与沙河五村旧改无关。”

但白石洲和租户的命运已被决定,像搬出风和公寓那样搬出白石洲,以十万计的人数将引发一场城市性迁徙。

而作为租户,在拆迁过程中唯一的参与感,可能仅来自于搬家。城市保障房系统偏向户籍人士,暂未能有效覆盖流动人口,失去廉价住所后,租户要么接受更贵,要么忍受更远。

石生对白石洲旧改感触不深,只是把自己当作城市的过客。拆迁以后,他或会搬到上下沙、离科技园不远的西丽,或者是宝安区的坪洲西乡一带。

已经走出的人反而更伤怀。2016年5月,离开白石洲后,周园很想念它,听说拆迁的消息后,特意和朋友回来过两趟。

那年大学刚毕业,23岁,正是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她想用青春、气力来换取在这个城市的出人头地。周园在白石洲住了三年。还记得来到的第一晚,从二手家具店买了简单的家具安顿好后,她和舍友走到白石洲的江南百货广场上吃烧烤,半途下起了毛毛雨,她和舍友撑着伞吃完那顿宵夜。昏黄路灯下,未来像伞翼一样张开。

之后,遇上生活和工作中一些怅惘不甘的时刻,周园就会想起那个夜晚。

(文中张鑫鑫、石生、周园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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