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生活】溫暖是一種味道。
冬越来越深
天气也越来越冷
每晚经过那条回家的街
满街飘香
照例要停了脚步
买一份新出锅的糖炒栗子
小店灯光泛旧
甜腻的栗香
在寒夜里凝成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异乡街头的寥落灯火
在隔着一层纸袋的暖香中
逐渐消融
一时温热可亲起来
那一粒粒油润饱满的板栗
就像生活中一件件温暖感人的小事
逐一在夜色中剥开坚硬
吃进肚里
暖在心上
一直以为温暖是一种感觉
原来，温暖是一种味道
天气越冷
排队买糖炒栗子的人越多
每个人都调慢了节拍
哈着白气缩着颈
乐意慢腾腾挪着步为这温暖埋单
冻青的脸上
有最放松的表情
连眼神也是清澄的
孩子一样虔诚
翘首望着店柜上冒热气的栗子
大概是受这气氛的感染
队伍越排越长
人与人之间
没了戒备与竞争
一切都是最自然的状态
他们享受的
除了糖炒栗子的温暖味道
更多的
应该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味道吧
《人间四月天》结束时
陆小曼独自一人
深冬经过弄堂时
买得一袋糖炒栗子
剥一个放进嘴里
却突然想起与徐志摩的初遇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深藏的情愫
猝不及防被糖炒栗子勾出泪来
她抬眼望天
上海突然飘起小雪
于是紧抱怀里几本书
和那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失魂落魄穿过弄堂
大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黄包车夫拉着空车匆匆跑过
糖炒栗子还是糖炒栗子
但再也没了曾经的温暖味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
能让人在冬天
心甘情愿把手掏出来的
除了糖炒栗子
还有小时候吃过
在记忆中经久不变的温暖味道——
烤红薯
放学后捂着耳朵
三五成群跑出校门
争抢着起哄要第一个买
到手的烤红薯太烫
两只手掂来掂去
一面走一面剥去烤焦的皮
烤红薯的热气混着香气
瞬间在寒天雪地里散开
打打闹闹一路
一路的温暖
一路的香味
一路的欢声笑语
一路的童稚无忧
到家门口时
一只烤红薯刚好吃完
而今
白天的时候
已难见烤红薯的小摊
便利店的红薯
一律用电炉子烤出来
见不到小时候那种笨重的大火炉
总觉得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只有夜里的时候
街头巷尾
才能零星见到熟悉的小摊
烤红薯温暖的味道
使人觉着
纵然是小小的生意
烤红薯的人也是幸福且殷实的
他烤出的红薯
也就格外的好吃
还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冰糖葫芦
虽不是冒着热气
但那一串串晶莹的红
宝石一样闪着光
单是看上一眼
就让人觉得心头一暖
吃进嘴里
永远是童年的味道
因为它
时间也变得明亮起来
寒冬也变得温暖起来
冰糖葫芦
是单调里的一抹红
是寒冬里的一束光
无论什么年纪吃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都使人笃定地相信
寒冬总会过去
暖春终将到来
无论经历了什么
一串冰糖葫芦
足以使一切都云淡风轻
味道
是一个人对世界最初的感知
这感知一生如影随形
因为这久远而深刻的记忆
每个寒冬的夜晚都是温暖的
华灯初上
岁月在泛黄的灯光里漂洗
改变了我们的容颜
改变了我们的心性
唯一不能改变的
大概就是记忆中那些温暖的味道
它们让世界变得柔软
也为我们披上坚硬的铠甲
无论在哪里披荆斩棘
我们都知道
只要那温暖的味道还在
明天就一定会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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