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视大厦无人掌灯

乐视大厦无人掌灯

2013年,乐视集团入驻北京东四环的宏城鑫泰大厦。2014年,乐视买下该楼,更名为乐视大厦。这座已被严加把守的总部大楼,也曾经历过自己的高光时期。



文 | 柯晓斌 李竞择 伍洋宇

编辑 | 文姝琪

晚上8点,沿着北京东四环向北,到姚家园路口右转,位于朝阳公园附近总面积超过2万平方米的乐视大厦依然灯火通明。只是大楼顶部原本彻夜醒目的“乐视”LOGO,再也没有亮起灯来。

“何必呢,去了也没意义。”

停牌九个月后的乐视于昨日(24日)复牌,在去年8月离职的员工,而今已无往日的激情。

尽管被裁时留下的“补偿金”至今仍然没有解决,在劳动仲裁未果后,他们大都已踏上新的工作岗位,无心顾及这笔陈年烂帐,将“讨薪”之事交由律师处理。“25日,我们将去海淀区人民法院领取上诉书。” 一位至今仍没能顺利找到工作的离职员工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认了,不再买股票。”另一位离职员工程露在乐视工作时购买的50万股票,按照差价-17元的交易额抛售后,亏掉近15万元 。比他更不幸的是,截至昨日复牌前,上海股民钱峰已经在乐视网身上亏掉了180多万元。

“人有时候要敢叫日月换新天,有时候也要愿赌服输。”在乐视网投资者说明会(下称说明会)上,孙宏斌首次流露出悲观情绪。昨日乐视网复牌,开盘一字跌停,报13.80元,截至下午收盘,封单超650万手,血流成河。

就在前一天,乐视网方面表示推动贾跃亭凭汽车公司股权以资抵债,而远走美国的贾跃亭与他的互联网电动汽车仍行至半途,留下一地鸡毛。

乐视大厦无人掌灯

晚8点,顶部LOGO已经停灯的乐视大

停灯的“乐视”

“乐视都不在了,亮灯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乐视呆了三年的周莉言语中依然有些无奈,今日,她将通过上诉的方式索要10万元左右的薪资,包括奖金与赔偿金。

离职后,周莉再也没去过乐视大厦。

去年8月,从乐视离职后,60多位被欠薪的员工聚在一起,希望通过劳动仲裁拿到赔偿金。去年12月3日,劳动仲裁判决乐视败诉,责令其15个工作日交付赔偿金,44天后,乐视一审上诉。“这是在拖延时间,一审上诉后,可延长6个月。如果二审,则可以再拖延三个月。”

无奈之下,在乐视复牌之日,有离职员工去了乐视大厦,均被挡在门外。24日上午11时,乐视复牌90分钟后,乐视大厦门口,有多位保安把守。进入大厅需要出示员工证件,快递员也无法进入大厅。“三四天前,我们被临时调到乐视大厦负责把守,晚上八点左右才可以下班。”一位保安对界面记者说,目前,负责乐视大厦的保安有20余人。

这座已被严加把守的总部大楼,也曾经历过自己的高光时期。

2013年,乐视集团入驻北京东四环的宏城鑫泰大厦。2014年,乐视买下该楼,更名为乐视大厦。同时,乐视大厦也成为乐视集团的总部大楼,隶属于乐视控股。

从2011年1月到2014年1月,乐视网市值从47.7亿元上涨至410.4亿元。三年时间,市值增长7.6倍,彼时“乐视网”这个名字也成为创业板神话般的存在。

在乐视大厦被买下的这一年,乐视曾吸引到当时的魅族副总裁马麟、魅族营销副总裁莫翠天、联想集团副总裁冯幸、前搜狐销售部渠道中心总经理张旻翚、前搜狐副总编何毅、央视主持人刘建宏等一批人的加入,一时风光无限。

而起步于当年的乐视手机也曾在2015年融到过一笔5.3亿美元——对于手机行业新人来说相当可观的资金,成为乐视所谓七个子生态中首轮融资额最高的公司。截至2016年底,乐视手机宣称共完成了约2000万台的出货量。

然而好景不长。2016年11月,贾跃亭发布公开信承认乐视资金状况出现问题。从2016年四季度开始,机构开始大批撤离乐视网,乐视危局直至今日。

“事实上,在2016年公开信发布之前,已陆续有供应商前来乐视大厦要债。”周莉表示。

而就在公开信发布后十几日,贾跃亭还曾组织其长江商学院的同学和校友共50余人到访乐视大厦,其中,包括银禧科技董事长谭颂斌、清创科技孵化器总裁丁华民,府谷煤化工集团总裁石磊等人。

这是乐视大厦最后的荣光。

2017年4月,易到创始人周航声明,揭开乐视控股以名下乐视大厦作为抵押物,以易到为主体取得一笔14亿元联合贷款一事。根据国家企业信息信用系统公示信息,2017年6月,乐视控股将宏城鑫泰质押给了重庆乐视商业保理有限公司。

2017年11月,乐视委托北京多家中介公司出售自己的总部大楼,报价14亿元。

《经济观察报》曾从知情人士处要到说法:“乐视总部大厦与位于北京三里屯的世茂工三商业项目都是乐视控股的资产,产权不在上市公司这边。但通过出售总部大厦这一行为可以看出,目前乐视资金的燃眉之急并没有得到解决。”

2018年1月24日,《21世纪经济报道》称爱尔眼科想在北京找寻合适的标的进行总部投建,看上的正是乐视大厦。“一方面可以开展眼科医院业务,另一方面爱尔也有大量办公需求。”

“目前在乐视办公的基本都是乐视上市体系,包括乐视致新、乐视网等,目前,共有2000人左右。”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尴尬的是,或许有一天,这两千名尚在乐视大厦办公的员工将无“家”可归。

而他们正身处其中的这座大楼,从被乐视购买、更名,再到抵押和出售,不过短短三年时间。

“放弃”的供应商

“没什么好说的。”上午11时,一位从山西过来的供应商未能进入乐视大厦后,无奈离开。

今年1月9日,界面新闻报道乐视移动的27家供应商曾联名致信甘薇和贾跃民追债。作为这27家供应商的发言人涛涛,去年8月来北京,驻扎在乐视大厦楼下,曾试图在股东会上试图围堵孙宏斌,“并没有收到任何一笔欠款,也没得到答复。”涛涛表示。

乐视对这27家供应商欠债合计四五千万人民币,在甘薇回京后,涛涛和讨债团迫切希望甘薇和贾跃民能够迅速的解决其债务问题,但依然未果。

而时至复牌之日,乐视大厦门口,往日驻扎在门外的红帐篷也不见踪影。

因为欠款拖欠已经超过一年,这27家公司都经历过裁员甚至是即将面临倒闭的风险。“是否要带着讨债团在春节前来北京讨债,”涛涛也犹豫未决,在去年11月,苦等三个月之后,他已离开北京。

“我家里人现在对讨债已经麻木了,以往每年的利润到现在什么都没了,今年的春节想必是过不好了。”一名讨债者在电话中向界面新闻记者透露。

同样,在本月初,乐视大厦一楼还有来自全国的62家被拖欠的乐视供货商在等待乐视还款。他们和涛涛一样进京讨债未果,在春节前,都希望得到一个交代,好能挨过这个春节。

“严禁把守乐视大厦,是怕他们再来闹事儿。”周莉说,天寒地冻,供应商已无法在外面驻扎。

“昨日上午更有传言,乐视下令,如发现乐视在职员工未经许可私自带前员工进入乐视大厦,将被开除。”一位离职员工向界面新闻记者表示,早上有离职员工去了乐视大厦,无功而返。

“去不去,都注定是没结果。”周莉说。

乐视大厦无人掌灯

被保安重重把守的大厦入口

一字跌停的股票

昨日,乐视网复牌如期而至,开盘一字跌停,报13.80元,截至收盘,封单超过650万手。

2017年10月13日,乐视网发布2017年前三季度报告。据报告显示,前三季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约为60.95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63.67%,对应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约16.52亿元,预计公司2017年全年累计归属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

而在此之前,机构投资者纷纷下调估值。2017年10月28日起中邮基金、嘉实基金、天弘基金等20多家基金公司集体下调乐视网股票估值,调整后价格约为7.82元。

2017年11月,中邮基金、易方达、嘉实基金、财通基金相继发布告示,再度下调乐视网股票估值,按照2017年10月调整的约7.82元的基础上再下调50%,即3.91元进行估值。与停牌时相比,缩水近75%,相当于复牌后13个跌停。

晚上六点,夜色暗淡。从乐视大厦出来的乐视员工陆陆续续离开办公室。

“我不关心股票,和我也没直接关系。”一位在乐视致新上班的员工表示,今年的年会据说是在2月5日,但是至今依然没有消息,“年后我打算换工作,虽然可能也没年终奖。”

另一位供职于乐视网的员工则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乐视网总经理自己出钱开了年会。

相较于被乐视套牢的股票玩家们,他们是幸运的。

“亏了近15万,”在以差价-17元的交易额抛售后,曾经的乐视员工程露卸载了炒股软件。据AI财经社报道,截至今日复牌前,上海股民钱峰已经在乐视网身上亏掉了180多万元。“我要告乐视网!告他们不披露事实。18万股东,总有人要出来说话,集体告他。多少可以回来一部分钱,最起码可以解气。”钱峰曾向AI财经社表示。

钱峰对AI财经社回忆说,在此之前,自己仍然保持了乐观态度,甚至在2017年孙宏斌入主之时,他还认为这是一针强心剂。“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敢进,错不了”。

在乐视几近崩盘时,依然有员工和钱峰一样选择相信。“一个人跌倒谷底,能涅槃重生,一家企业就不会么?”现在依然供职于乐视云联的吴敏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危机除了危险,也预示着机会。

这是吴敏来乐视的第四个年头,在危机中,她完成了晋升。相反,一位不愿具名现已离职的某中层流露出的则是悲凉。“七年,从一个岗位到另一个岗位,从巅峰到倒塌,都是我的青春,只希望乐视能妥善解决赔偿金,给我一个交代。”因工作繁忙,他已将“讨薪”之事交由律师处理。

今日上午,尚未拿赔偿金的乐视前员工将去海淀区人民法院领取上诉书。他们将从北京各处出发,不再会经过曾经停留的乐视大厦。

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结果的诉讼。

(文中程露、钱峰、周莉、吴敏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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