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穷到什么地步？

你可能会想到米饭配老干妈，在大学里，经济紧张的时候，这道菜可以被临时拿来享用。但这些人可以一年到头一直吃着稀饭配老干妈。

你可以多久吃一次肉？

想想学校、公司食堂和外卖，哪怕是最不济的菜里，可能也会出现零星的肥肉花。但这些人把吃肉的次数严格规划：每两周吃一次肉。

你多久享受一次娱乐？比如追剧看电影？

在地铁上经常可以看到拿着手机看综艺、看电影、看电子书的年轻人。但是这些人，唯一的娱乐就是报纸，或者是买的二手影碟机，用VCD放《刘三姐》《西游记》和《新白娘子传奇》，其中《刘三姐》可以看300多遍……

为什么要有上面的对比？因为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不是偏远农村的人，而是在发达的城市里“打工”的人。

即将远去的背影

在重庆，在最繁华的解放碑旁边，有这么一群即将消失在历史长河的人，导演何苦，用纪录片记下了他们的生活。

这部纪录片在豆瓣9.2分，“虽然旁白LN不分，虽然插曲真是难听，但仍然大大的五星”。看过的人这么说。

这是拍摄组在自力巷住的房子，这里最低的租金是60元，导演他们住的是300元的房子，就是下面这张图的房子。

在后来的采访中，何苦说：房间的床是用木板纸壳拼成的。窗户缺了一块玻璃，挡不住外面垃圾场飘来的腐臭味。但因为有窗有电源，算是条件最好的了。

自力巷53号全貌

“黑暗的走廊只能侧着身子通过，上楼的扶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感觉稍一用力，就会踩断坠落。”

为了深入体验生活，何苦拜了65岁的棒棒老黄为师。老黄说，随便拿着棍子，找饭吃的是叫花子，而棒棒是干活的工具，这是最本质的区别，老黄特别在乎这种区别。

第一天碰到的工作是送100斤的涂料，2公里路，工钱10块钱。何苦自告奋勇地上前，结果从一开始的小步快跑，到后来的举步维艰，肩膀越来越疼。黄师傅说，棒棒的力气不是养出来的，是压出来的。

回来的路上，又接到新的任务，近300斤的货物。对于雇主来说，花20元请2个人不划算，10块钱请一个人又于心不忍，后来妥协的决定是，老黄用15元的价格，一个人咬咬牙多挣5块钱。

棒棒做的事不止这些，只要能挣钱的活儿，他们都会考虑。

雇主家舀狗粮的勺子掉进厕所，让老黄帮忙弄出来，老黄要了20元，这份交易成交。

他跪在厕所的地上，挽起袖子担心弄脏外套，先是用几根手指挑出来几张用过的卫生纸，又把胳膊往里伸了一点，从粪水里拿出了掉进去的勺子。

干完所有这些，老黄洗了三遍手。

而雇主的态度是，用几根手指夹着工钱，嫌恶地递给老黄，并让他把香皂扔出去。

师傅满脸尴尬，仿佛是被赶出去的老鼠，但面对着3天没有入账的现实情况，20块钱确实很重要。

可是遇到乞丐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伸出了手。镜头里的乞丐看到黄师傅，又看到他身上背着的棒棒，几次摆手拒绝好意，黄师傅还是给他把钱塞在了身前的罐子里。

何苦就这样跟着师傅干了一个月，本来约定好第一个月所有收入都归师傅，但黄师傅觉得这样不公平，所以一五一十地算着账。何苦说：我生平第一次对血汗钱这三个字有了感性的理解。

黄师傅身上带着时代的印痕，也带有个人命运的镌刻。

因为出身不好，到处遭遇排挤和打压，所以黄师傅到30多岁还找不到老婆，后来遇到了有着好几个孩子的寡妇，两人生下了一个女儿。为了养活孩子，他出门打工，寡妇却和另一个男人跑了了，把女儿扔给了他。他只能又回到城里继续打工，这一次他做了棒棒，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一波三折的命运让他很想向命运屈服，但女儿的存在让他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

二十多年后，在帮女儿在镇上买到一套140多平米的房子后，为了还债，又继续在重庆解放碑附近卖力了。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耗时1天，转乘5次，为了节约6块钱回到女儿家（原本的路线只需要转乘一次）。

看女儿的时候还会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不让她在婆家人面前丢人。西服套马甲，是他两件最体面的衣服，马甲套外面，也是为了让人家看到。

然而过完年回来没多久，整个自力巷53号就要面临时代的命运——拆迁。因为没有地方能找到这么便宜的地方，所以所有人下决心坚守到最后一刻，却在一天早晨，在公共厕所花了20分钟上厕所后，发现整个家园变成废墟。

虽然提前一天已经有人通知要拆迁，但这里96年就说要拆迁，到今天都没能拆掉，这增加了这些人心里的侥幸。

老黄坐在废墟前，担心自己被压在里面的2300元巨款被人拿走。持续好几天地每天过来巡逻。

担心财产丢失的压力，和原本就出现危险信号的身体，终于在一起压垮了老黄。因为没钱，他坚决不去医院，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对于他来说：死不了就赚到了。

此时，二房东借的300元中的最后20几块钱，也被他们打车去小诊所花完了。

转机出现，当初的邻居老杭，不顾危险偷偷爬进废墟里，帮助老黄把之前打包好的两个包裹运了出来，为此，右手被钉子划得伤痕累累，他从街道地上捡起一个废弃的白色塑料袋，包扎了起来。

尽管贫穷一直笼罩着自力巷53号，但有些东西，他们似乎并没有丢失。

人啊，总是受尽苦难却依旧向往生活。身体每况愈下的老黄还是准备回家养病了，当初一起住的几个棒棒老伙计都来送他了。

这几个棒棒，都曾是自力巷53号的住户，也都在经受着时代和个人命运的双重拷问。

河南因为来自河南而因此得名，因为多吃了两个鸡蛋被大排档老板解雇，所以想要通过打牌而赚钱，结果是输光了所有的钱。

咸菜配剩稀饭、面条配老干妈成了他每天的饭食。

另外两个棒棒老金和老甘搭伙做饭，正在吃老甘从大排档客人吃剩下的盘子里捡的串串。他说，捡东西吃也有原则，只捡完整的一串，这样干净。

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在这群人里被运用到了方方面面。老金卖了四袋瓶子，换了一部二手手机，办了每月28元套餐后，他一定要把套餐里的通话分钟数用完，说这样才不浪费。

老甘说，人是饿不死的，人是活的。这是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有这样的自信，活着就是要怀着希望。

他在夏天迎来了事业的黄金期，除了做棒棒，在这段时间尽力捡瓶子赚钱，还有了自己的招数，在一大袋瓶子里，会用水装满1、2个小瓶子用来压秤，哪怕被发现，也可以装作是找到了自己的装水的瓶子。同样是捡瓶子，一袋子他能比别人多赚1、2块钱。这些小聪明里，渗透着深深的无奈。

同时，他也是求变的代表，煮猪肉没办法用电饭煲，最后他用了热水棒，依然成功达到了目的。再怎么样的一个人，无论在怎么样的环境，为了生存和生活，想都会做出这样那样的改变，也许这是生存的本质。

棒棒老杭年轻时候老婆跟别人跑了，后来进城打工，但命运接连和他开玩笑。第一个五年他攒了10000块，却在路上被人摸了包。第二个五年他攒下了25000块，小偷从他的床头把钱偷走了。后来他仍旧时常被人骗：收到假钱，跟他说办老年证骗他1000多元……

他找人算命说他60岁会转运，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60岁这个生日上了。当人绝望的时候，总要有点希望的，这是他的一个精神寄托。

适应变化 唯有改变自己

穷苦生活描述并不是导演何苦拍这部纪录片的目的，既然叫《最后的棒棒》，他也把这些人消失的路径拍出来了。

有好几个趁势找机会转行的棒棒，他们谋求到了更好的生活。在五一路口，被大家称作毛土豪的人，从棒棒进入家装行业，开始积累到财富，最后带着全家人搬进了新房，得到所谓阶层的跃迁。

何苦在一次意外成了包工头的经历之后，思维和眼界得到改变，招募了许多棒棒兄弟帮他干活，棒棒们一天能收入150，比以前多了许多，而通过管理能力的提升，何苦一天也能拿到300元。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个雇佣他们的老板，在年轻的时候也当过棒棒，最后从棒棒变成了老板。

但有些人，却似乎注定要被时代抛弃。因为年迈，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机会学习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能勉强混口饭吃的活计。

比如即将60岁的老甘，看到别人都跟何苦工作了，他还是坚守着管吃管住一天40元的大排档工作。因为他已经冒不起风险了。

不止棒棒，还有很多行业也在消逝着，因为全国都在推行殡葬改革，棺材行业就像棒棒行业一样，快要告别时代了，给棒棒老杭做棺材的这一对81+72的组合，是目前全镇最年轻的棺材匠。

除了棒棒，还有很多我们身边曾经出现过的职业渐渐淡出了视野，技术的进步和工业效率的提高让很多职业变成了历史，甚至目前正火的职业，也会在未来成为过眼云烟。

拥有希望 就是拥有幸福

一个地方的拆迁，代表着一座城市的进程。一个职业的没落，代表着社会劳动力的进步。一群人的生活经历，代表着万千人的生活状况。

这些人背负着历史的沉重负担，同时面临着人生中的诸多不幸，但他们仍然靠着自己的一身力气去赚钱养家，我们仍然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微笑。

有人说中国人向来能吃苦，但只是解读了一个现象，现象背后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影片正在展示着一种城市化过程中，波及所有行业所有领域的阵痛，在展示一些即将消失的行业，和一些不会消失的人的精神。

在棒棒栖居的陋室四周，发达的城市正在像野草一样离离上窜。棒棒终将消失，很多职业也将不复存在，但存在过的，永远会被放在那里，记忆着。

也许就是这么一群人，给我们展示了最真情的生活，演绎了最真实的生存。他们的经历与生活让我们能够明白生活的意义，体味生存的艰难。无论生活多么艰辛，道路多么坎坷，我们都有活下去的希望，都有去奋斗的动力。

生活并没有那么完美，上天更没有那么多的公平，但是我们的目标都相同：好好的活着，为了更好的生存，这是人的基本权利，也是我们毕生追求的目标。

帕斯卡尔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这些坚韧不拔的人，终将在寒风过后，以新的面貌蓬勃生长。

大寒过后，一定立春。

参考资料：

[1]《谁记录下何苦的“棒棒”生活？揭秘<最后的棒棒>幕后团队》[N].华龙网.2015-06-23

[2]《转业当“棒棒”每天如何吃住？来看看何苦这一年怎么过的》[N].华龙网.2015-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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