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娜仁:我哥嫂的爱情,就是一场驯兽记( 四 )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老两口的棺材本可能保不住了。”没人支持他,都非常武断地下定论,一定是血本无归。
我哥娶了我嫂子真是人生大幸,不仅是我嫂子相信他,我嫂子的全家都相信他。我哥准备把车卖了投资建厂,老丈人拦住了,把存折一拿,“年轻人有奔一奔的念头,就去奔,一辈子还有很长,赔了慢慢挣。”万一赔了,车在还能有个收入。
驯兽|娜仁:我哥嫂的爱情,就是一场驯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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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合伙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谁也不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弄。2018年忙活了一年,住在山上有家不能回,每天起早贪黑。那年家里还装修房子,大大小小的事全是我嫂子一个人搞,搬家都是我嫂子自己骑着小电车一点一点搬过去的。
我爸妈因为建厂这件事对我哥彻底烦了。我爸老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别想找我给你擦屁股,自己爱咋地咋地。我妈每天都要跟我吐槽一百遍,我为什么生了这么个儿子,一天都不让人消停,顺带着把怨气转移到了我嫂子身上,怪我嫂子不管,信马由缰。
“话不能这样说,你儿子你教育了三十年都没教育出来,我嫂子能管住?”“她不给他拿钱他拿什么折腾。”“人家俩是真爱,赔了我嫂子也愿意跟着吃苦,你管不着,没必要。”
折腾一年,不出所料地赔了。
我都被逗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技术没技术,销路没销路,行都没入就敢建厂?”我哥听不出我的冷嘲热讽,很实在地咪口烟:“是说呢,还是想的太简单了,隔行如隔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在采购设备的过程中,他接触了很多大老板,拿着手机跟我说,“你看这个做设备的张经理,那么大个老板亲自接待我们,都不好意思不买。真会来事儿,怪不得人家赚钱。”
他和他的三个战友只是洗砂厂的小股东,真正的大股东是当地的开发商。我时常怀疑他就是被涮了,厂子建好之后被踢出局了。按照常规商业逻辑,股东的投资总额至少要涵盖筹备成本和预计盈利周期内的运营成本。他们原始的投资总额就撑不到出货阶段,这个大股东的整个投资非常违背常理。
所谓的清算也就是他们三个认赔出局,厂子还在,万幸的是没全赔光,还有几万块钱的白条。我哥赔的最多,我嫂子无奈,自己管账,账不平了还得自己垫钱。“那一码归一码,都是兄弟,不能骗人。”
清算的过程中,因为给司机结工钱和这个大股东再次有了冲突。我哥就是认死理,你亏钱归亏钱,受苦人的工钱不能欠,过年的时候必须结清。那边一拖再拖,我哥坐不住了,我嫂子劝他,整个旗里大部分工地都是他的产业,你跟他撕破脸,以后真的不好混。
反正最后还是撕破脸了,老板也无语我哥的轴,谈不了商业逻辑,干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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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的时候赶上工人要账,家里坐得满满当当。这一两年,我哥真的老了很多,他和我男朋友同岁,面相看起来我哥比他大了一轮。我哥说了年三十之前一定结清,大家都信任我哥,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兑现,没有为难,吃了饭都散了。
吃过饭我哥出门了,我嫂子陪我一起收拾我寄回来给我妈干活穿的衣服。翻出几件大衣比划,“你这件也不要了?不穿给我吧,我刚好在家穿。”
我愕然,故作轻松,“你随便挑,想穿哪件穿哪件,我都没穿过几次。”
嫂子家庭环境不错,姐妹俩都是富养着长大的,吃穿用度从来不落人后。我想起嫂子和我哥订婚第一次来我家,穿着一件雪白雪白的皮草,高筒过膝靴,盘靓条顺。我还跟我妈说,我啥时候也能买个貂啊,我妈逗我,等你嫂子替下来给你。
第二天我睡醒,我哥和嫂子已经去银行办完贷款回来了,拿房子抵押了一笔钱。
下午一家人去逛商场,我旗CBD消费还挺高,不知名的品牌卖出了一线价。我试了一件皮毛一体觉得还行,但也不是特别喜欢,觉得价格不划算就没买,只给我爸妈和侄子一人买了一套。
回家之后我哥死命问我,“你不是想买那个衣服么?怎么没买?”我故意逗他,“太贵了,没钱。”“你这也拦不成哇,幼儿园园长也没钱?”
“我跟你一样,过不了年。”
“真没钱了?”我哥瞪大眼睛不停确认。我是真的没钱了,2019年初托班刚刚开业,连亏6个月。
“你要真的没钱就说,我贷款下来给你挪点。”
贷款下来后,工人的账变成了我哥的白条,该还的账还了,非要带着我和嫂子去乌兰察布皮都买貂。我不太理解北方女人对于貂的执念,这个东西可以不穿,但是一定得有,逢年过节没有一件像样的皮草,好像都不好意思出去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