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记者手记｜当我们老去…… 糖尿病学|丹麦奥尔胡斯大学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采访人员李静
写成人纸尿裤背后的失能老人的故事，文字在现实面前难免显得苍白了许多。
看过很多讲述老人的故事，但是要与穿纸尿裤的老人对话，困难可想而知。在四天时间里，我们采访到十几位老人。但大多数老人在面对“成人纸尿裤”的话题时，就变得敏感，甚至产生抗拒。
采访前期，我从网上搜索到很多干巴巴的数据。在济南的一家成人纸尿裤生产公司，2020年卖出了2.5亿片。淘宝天猫数据显示，光是2020年，平台成人纸尿裤的销量就达到了20亿片。
这样的数据给人带来的冲击是很震撼的。成人纸尿裤的需求量如此大，对比婴儿纸尿裤，成人纸尿裤的讨论度很低。就连药店里的成人纸尿裤都放在货柜的最下层，人们在购买纸尿裤时还难免碰上他人的侧目。
其实最初看到这个话题时，姥姥的样子又回到眼前。姥姥去世时，桌子上还有没用完的成人纸尿裤。
【 记者手记|记者手记｜当我们老去……】2020年，姥姥脑血栓后，腿脚不便，大小便经常不受控制，所以住院时第一次用上了纸尿裤。起初老人穿上以后就会撕掉，力气在这个时候格外大。她觉得穿上成人纸尿裤之后，就是一种妥协。
采访中，我们发现成人纸尿裤的老年使用者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及其并发症的老人，他们无法表达生理需求。另一类是因为年龄或其他疾病而行动不便，生理失禁的老人。
在我们采访的一家养老院里，住着大约两百位老人。老人平均年龄80多岁，使用成人纸尿裤的老人占到百分之六七十。在养老院的采购清单上，9月份的半个月里他们采购了75包拉拉裤，60包纸尿裤。这还不包括老人子女自行采买的数量。
也就是说，在这里即便看上去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老人，三位当中就有两位老人身上穿着纸尿裤。
与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对话，是最难的。这些老人退回到孩子的状态，记忆被封存，不记得自己的房间，不记得自己的年龄，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孩子。对这类群体来说，穿纸尿裤是一件不得不的事情。
即便表达能力不错的老人，他们也总是羞于启齿“成人纸尿裤”这几个字，就像在守护自己的“秘密”，隐晦地将其表述为“那事儿”“那东西”。他们不想使用成人纸尿裤，却又不得不用纸尿裤“兜”住最后的尊严。
老人对成人纸尿裤逃避、抗拒，想要维护自己的自尊。这样的“抗争”是令人心酸的。而这些带给我们怎样的思考？我们又能为这些老人做些什么？
最新人口普查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已经多达2.64亿人，50岁以上的人群预计在3亿人左右，未来还将进一步增多。对于独居和空巢老人，目前还没有准确的数据，但在2017年，国务院印发的《“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曾提到，2020年独居和空巢老年人预计在1.18亿人。
中国老龄化日趋严重，如何善待老年人及关爱老年人的健康和生活，已经俨然成为摆在我们面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其实，与“成人纸尿裤”相关的，不仅仅是老人，还有帮他们换纸尿裤的子女。养老，需要子女尽责，社会关注，还有相关政策的支持。近年来，国家的养老保障体系在持续完善，但仍然面临着严峻的课题。
《穿上纸尿裤的老人》这篇稿件在重阳节发表后，我们收到了很多留言。很多人愿意在评论中留下他们的故事。大家在分享家中老人的困窘，也在思考自己老去的样子。
“一看到这篇文章，我想起了我的爸爸，他那会也是大小便有时候会失禁，给他穿纸尿裤他很抗拒，他说穿那个让别人看见很丢人，我还和他生气，现在已经用不到了，也再也看不到他了。”
“人老了就回到自己出生的起点，除了容颜、智商和行为能力都被还原。最不同的就是，小的时候有人笑着帮你换尿布，老了就找不到那个笑着帮你换尿布的人了。”
“每个人，都是从小到老，那个生命环节，都不能缺爱，缺责任。”
成人纸尿裤不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我们也终有老去那一天。敬老爱老，不只在重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