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成瘾”时代,我们都是猎物

毫无疑问的是 , 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成瘾”时代 。 细数手中的上瘾清单 , 里面有且不仅有:奶茶、咖啡、游戏、购物、自拍、CP……虽然严格意义上 , 其中许多或许还不能被纳入“精神障碍”的诊断范畴 , 但不断加剧并扩展的行为上瘾症状的确正在拓展我们关于上瘾的界定与理解 。 典型的例子便是2018年 , 世卫组织首次将“游戏障碍”添加到修订后的《国际疾病分类》中 。
为何我们会上瘾?自古以来 , 我们见过许多说法 。 例如 , 成瘾者是过分耽溺于享乐的人;成瘾者就是那些被洗脑、不自制、被操控的人 。 有时候 , 人们也会放过一些成瘾者 , 尤其当他们自带艺术家光环 。 说到底 , 人们关于成瘾的看法不太基于严谨的事实 , 更多是文化与经验塑造下的“迷思” 。 这也让许多真正处于成瘾状态的成瘾者长期遭受污名化的指摘 , 更让本该解决问题的戒瘾治疗变形为侮辱性的惩罚 。
生活在“成瘾”时代,我们都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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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剧《梅尔罗斯》剧照 。
今天这篇文章 , 我们就先从关于成瘾者的两种迷思入手 , 剖析人们对上瘾的常见误解 。 接着 , 我们借助最新的成瘾问题研究著作 , 来理解人为何会成瘾、成瘾如何产生 。 最后 , 我们将目光转向当下 , 厘清“上瘾”消费是如何捕猎年轻人 , 又如何催生了资本主义在当下的变体 。
“丑陋”的成瘾者:
围绕上瘾的两种迷思
这是一种万灵丹 , 能治愈所有苦痛 。 幸福 , 用1便士就能买到 。
……
我似乎每个晚上都要陷入……裂缝和没有阳光的深渊……最后沦陷到彻底的黑暗中 , 因为一种自杀式的绝望 。
有关现代成瘾者最早也是最为直白的描述 , 出自托马斯·德·昆西在1821年出版的《瘾君子的自白》 。 尽管上瘾的清单在今天不断扩展 , 但成瘾的感受不过如此:愉悦与厌恶交织同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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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凯鲁亚克也是重度成瘾者 。 据他的自述 , 《在路上》就是苯丙胺催生的结果 。
对成瘾及其机制的界定 , 目前学术界还未形成统一的定论 。 一种流行的说法来自医学领域:成瘾是一种脑部疾病 。 这一观点诞生于上世纪90年代 , 由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主任阿兰·莱什纳提出 , 发表于当年的《科学》杂志 。
此后 , 这一说法被广泛引用 , 美国成瘾医学会等主流权威机构基本沿用这一界定 , 认为成瘾性物质“劫持”了大脑 , 使得人们以强迫性的滥用行为取代了选择和自我控制的能力 。 近年来 , “成瘾是脑疾病”的说法虽然遭到学术界的质疑 , 但它背后蕴藏的化学或药物决定论主张映射着人们长期以来关于成瘾的一种迷思:人之所以会对某些物质上瘾 , 是因为物质本身的成瘾性 。
然而 , 事实真的如此吗?许多成瘾问题研究者都驳斥了这一说法 。 其中 , 迈雅·萨拉维茨在过去三十年对成瘾问题的研究与报道中发现 , 单纯接触毒品 , 并不一定会成瘾 。 “在接触过最臭名昭著的违法药物——海洛因、可卡因、甲基苯丙胺的人中 , 只有10%-20%的人最终会上瘾 。 ”她在《我们为什么上瘾》中写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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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上瘾》 , [美]迈雅·萨拉维茨著 , 丁将译 , 理想国|海南出版社 , 2021年9月 。
类似的 , 英国采访人员约翰·哈里在遍访实验数据之后指出 , 如果单单只是毒品导致了上瘾 , 瘾君子的数量应该比现实情况多得多 。 这是因为 , 每家医院都有海洛因(也就是二乙酰吗啡) , 许多成瘾性物质本身就是病人手术与康复过程中的常备药剂 。
按照《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上瘾》一书的作者尼尔·埃亚尔的看法 , 人们对于物质致瘾的迷思实是一种“斯文加利”式的恐惧 。 他将这种恐惧命名为“僵尸精神病毒转世”(zombiemindvirusreincarnate) 。 这与人类文明早期对于邪恶力量入侵大脑的恐惧如出一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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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潜伏》剧照 。
另一种关于上瘾的迷思便是 , 成瘾是一种个人选择 , 是人的主动失德(事实上 , “成瘾是一种脑部疾病”的提出 , 正是为了回应当时人们对成瘾者的道德化指责) 。 早在公元6世纪 , 罗马教皇格里高利就归纳出“七宗罪” , 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及色欲 。 而后 , 但丁在《神曲》中根据恶行的严重性将其排序 , “暴食”被排在第二 。 但丁对“暴食”的解释是“过分贪图逸乐” , 或可解释为“耽溺”/“沉迷” , 其中包括酗酒、滥用药物等成瘾性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