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象群回家( 四 )


从十街乡到峨山迭所村委会那天 , 象群也走得特别艰难 。 前一晚10点 , 指挥部开会研判 , 沈庆仲指出 , 它们一定会下到河口村 。 第二天一早 , 他早早地从山上跑过去查看大象走过的路况 , “去了才感到 , 大象太难了 , 好多地方我都是爬着上去的” 。
大象在山上徘徊 , 这条路太陡了 , 它们又想从侧面迂回下山 , 但发现也下不去 , 只能在山上兜兜转转 。 沈庆仲和指挥部成员摊开地图 , 帮大象分析地形 , 找到了几个它可能下山的点 。 但实地考察下来 , 只有一个点有可能适合大象下山 。 大象对方向和道路的感知力再一次让沈庆仲又惊又喜 , 当晚 , 象群果然从这个点踱下山去 。
跟了大象这么多天 , 沈庆仲时而会恍惚产生与大象的对话感 。 这次难得的研究机会 , 让他捕捉到许多以前不曾观察到的细节 , 但也让他感叹“以前对野生亚洲象简直一无所知” 。 何鑫也说 , 人类可能觉得已经对动物非常了解了 , 但其实不然 。 象是人类认知较早的动物 , 但从科学地为它命名开始 , 也就是300年左右 , 大象的平均寿命是六七十岁 , 算起来也就是几个世代 , 并且也就是近几十年才有比较多的研究 。
“人类很多时候只是对动物的外貌、体征、分布区域有所了解 。 所以 , 当大象突然离开栖息地 , 走得远了些 , 大家才会觉得茫然无措 , 因为根本没有研究过这个问题 。 ”何鑫认为 , 归根结底 , 还是研究野生动物的人太少了 。

期待回家
母象带着家人已开始南回 。 千百年前 , 它们的祖先就是受到气候和人类文明发展的压力 , 沿着相反的方向 , 从中国的华北一带 , 去到了西双版纳的深山老林里 。 所以 , 当全国网友天花乱坠地猜测它们会不会走到昆明、成都、河南时 , 野生亚洲象这一物种的迁移史早已给出了答案 , 回归南方是它无力逆转的选择 。
在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对阵中 , 它们没有悬念地败落 。 人类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侵占 , 甚至直接捕杀 , 导致野生动物种群下降 , 有的无法恢复 , 甚至走向灭亡 。 即使在人类尚无文明史的史前时代 , 也是如此 , 亚洲象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物种 , 与它同时期存在的许多大型动物 , 比如中学课文里写到过的黄河象 , 这种在1万年前与人类共存的剑齿象已然灭绝 。
带象群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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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易门县小密腊村 , 许多村民来到路边看山坡下的北移象群
野生动物面临的早已不是纯粹的自然环境 , 到处都充斥着人类的活动 , 适者生存 , 这是残酷的现实 。 有时候人们在城市里看到野生动物 , 这可能是生态环境转好的标志 , 但也可能是野生动物的适应性生存 , 比如麻雀 , 这一物种早早地适应了城市生活 , 而亚洲象也适应了把农田当成它潜在的取食来源 。 为了吃饱 , 人类一些过激的行为如放鞭炮、点火驱赶 , 它都觉得能够接受 , 只要没有直接威胁到它生命的枪 , 对它的性命无碍 , 这是上世纪末野生亚洲象走出山林的直接原因 。
如果原有栖息地能够维持其种群繁育 , 野生动物一定不会离开 。 但张立和沈庆仲都认为 , 西双版纳的承载力能够养活现有的野生亚洲象 , 张立同时表示:“它们早已适应了农耕的生存模式 , 在这个问题上 , 谈森林的承载力没有意义 。 ”关键是频繁的人类活动干扰了它们的生活空间 , 公路、村庄、经济林??使得它的家园受到影响 。
人类文明的车轮一定会继续向前 , 城市面积越来越大 , 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也会更大 。 保护区、国家公园的建立 , 更多土地退耕还林、还草 , 野生动物食源地、保护区外部动物迁移廊道等的研究与建立 , 都在帮助野生动物种群的维系 , 很多濒危种群在恢复 。
人与动物的和谐是一个永恒的、动态的命题 。 城市能不能持续高效地发展模式 , 给野生动物让出更多的生活空间?对宝贵的生态保护区域能不能采取绿色GDP考量的发展模式?许多都是人类面对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时 , 亟待思考的话题 。
母象一家回家的道路还很长 , 它们出来的时候走了一年多 , 回去花的时间可能更久 , 路途更加曲折 。 这段时间 , 它们一直在玉溪市徘徊 , 时而向南 , 时而向北 , 昨天从峨山县向西南进入新平县 。 现在是云南的雨季 , 它们南归最大的难题就是过河 , 即使平安渡过 , 路上还有很多地势险要的地方在等着考验它们 。
但就像它义无反顾地带着全家出走一样 , 母象也会想方设法带着家人回去 。 “哪怕只回到普洱 , 也是回到了家 。 ”沈庆仲由衷地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