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代传摹人物画里找不同

在以人物画为主,山水画还未发轫的六朝时代,谢赫提出了“六法”的评判标准,“传移模写”位列六法,可见“临摹”在书画传承中的地位。
临摹一方面是传承历史,另一方面也是画家对经典作品的学习和致敬。这其中,出于时代性以及技法、思想上的不同,必然会有临摹者的再创作。那么,不同时代的临摹作品同母本之间有什么异同之处?
◆ 是一是二图
六朝的作品今几已不见,但在宋画及其摹本中尚可枚举,本文试以几件宋画及明清摹本为例阐述一二。
宋母本称宋人小像图,乾隆内府将摹本定名为 “是一是二图”,此名称可直观反映画面信息,更符主题。
宋母本是一件北宋时期文人士大夫宗禅的作品无款《宋人小像图》,表现了画中人尊贵的身份和禅学修养。画中人一腿半交于另一腿上,为佛教常见的半结跏趺坐,是文人在休闲悟禅时惯用的坐姿。“画中画”的构图方式给人以新颖的视觉冲击,也是佛教唯识宗“唯一体上,有二影生,更互相望,不即不离”的具化反映, 是画中人对禅的思想的一种领悟,看空自己,看空相,幻化非真人, 反观内照,来达到参禅的高度。图上的“宣和”“政和”两半印说明此图曾经宣和内府收藏。其独特的画面立意引起了历代文人的关注,并有诸多摹本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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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无款 《宋人小像图》 “画中画”的构图,体现了画中士大夫对禅的领悟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仇英摹本为临宋人画册中的一页,民国李拔可将所藏册页交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定名为“天籁阁藏宋人画册”,直接把仇英的摹本定为宋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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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仿宋人册》之一 上海博物馆藏 忠实于母本的典范之作
此册页形制不一,有团扇形制,也有斗方小品,其上有项子京的“项元汴印”“子京父”“天籁阁”“项墨林鉴赏印”“项子京家珍藏”“项墨 林家秘笈之印”“清夜无尘”“墨林秘玩”“墨林山人”等印,清初王时敏“烟客真赏”印,从收藏印鉴看,应是仇英为项子京所作的临摹作品。乾隆时期临仿《宋人小像图》目前所见有3本,一本为《是一是二图》,也称《弘历鉴古图》,上有乾隆御题“是一是二,不即不离,儒可墨可,何虑何思?那罗延窟题并书”,屏风上的画为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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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内府的临摹再创作,体现了乾隆对禅的领悟
另一本题词一样,落款为“长春书屋偶笔”,布局都差不多,屏风上的画为梅花,并有“庚子长至月写”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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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是二图》(梅花)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相同题材的多次临 摹,表明了乾隆对此题材的喜好
第三本为金昆的《饮酒作诗图》,上有“臣金昆恭画”。另外佳士得曾拍过一件近现代画家徐操的摹本,除徐操本款外,仿题款“养心殿偶题并书”,左下角仿落款“臣郎世宁恭绘”,应是原有郎世宁摹本,徐操据此摹本再临,郎世宁本原作目前未见。
此摹本体系从落款、画中人的形象等看,都应是清宫内府如意馆的作品,乾隆喜欢标榜自己的艺术修养,其在清宫诸多宋元藏品中一再题跋即可见一斑。他对自己喜欢的很多内府收藏的画作,经常命画工临摹,在缺少成像技术的时代,用画笔临摹是保存资料的极佳手段。宋母本上有“乐善堂图书记”藏印,乐善堂是乾隆为亲王时的住所,所藏书画都是其珍爱之物,乾隆命臣工临仿多本,并以自己的形象植入画中,可见其对这件作品的喜好程度。
同为摹本,也有不同的追求和思想指导,比较仇英摹本和乾隆内府的摹本,可以明显发现两者有很大区别。仇英的摹本非常忠实于原作,器物等都以原作的式样呈现,包括屏风画的内容、人物的表情、童子的动作和衣纹等,都基本和无款《宋人小像图》吻合。只有一些小细节有差异,一是衣服和左下角两个家具以及中间的花盆与花束的颜色与母本不同,这大概跟仇英不能每时每刻对临有关;另一个是砚台,母本中的砚台是宋代典型的抄手砚,明代不流行这个形制,仇英在临摹 的时候,对这个细节没有忠实原作,而用上了他那个时代的砚台,这也是区别母本和摹本时代的特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