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希源流的现代瞬间 ——以《天鹅》为例( 二 ) 席间|王质|闻笛|刘禹锡|下一首|白居易

诗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到安德洛玛克的呢？“在我穿过新卡鲁塞尔之时”。
卡鲁塞尔，紧邻卢浮宫。1808年拿破仑建造的小凯旋门可以一边通向卢浮宫，另一边通向杜伊勒里花园。为了达成两个宫殿群的连通，当时有一个庞大的修建计划就是要把卡鲁塞尔广场的民居全部拆除。而这就是诗人波德莱尔所缅怀的旧卡鲁塞尔——旧卡鲁塞尔广场的那些民居，以及那些民居构成的宛如迷宫般的中世纪巴黎留存下来的蜿蜒而狭窄的小径。
诗人走过一处曾经有兽园的地方，看到一只天鹅从笼中逃出，顿时觉得这只被囚禁的天鹅像极了离乡的安德洛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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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里诗人提到了奥维德。奥维德曾经写过，人是普罗米修斯用土和雨水造出来的。而这个雨水就是天鹅所期待着的生命之水。如果大家读过奥维德《变形记》，它的开篇描述造人时有写到，人是和其他动物不一样的——其他生物被造出来后，头都是看着地面的；唯有人，从被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头就是仰望天空的。
这只天鹅，就像是奥维德笔下的人一样，面朝天空。遗憾的是，这天空已经不是它熟悉的故乡的天空了，而是敌邦“蓝得残忍的天空”。所以，天鹅只能发出怨念和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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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为什么用天鹅来对应安德洛玛克？
波德莱尔在把这首诗寄给雨果时，随诗还附上了一封信。信中说，一只受苦的动物将诗人的思绪“引向所有被剥夺了某种无法寻回之物的人。”信中的这段话就解释了这首诗的本质。把天鹅和安德洛玛克联结起来的，就是“失去”两个字，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湖水的天鹅，就像失去家乡的安德洛玛克，就像失去了旧巴黎的作者自己。
“[…] 诗句的不足之处留待以后再改。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迅速表达出一次意外，一个意象所能蕴含的联想，表达出目睹一个动物受苦如何把思绪引向一切我们所珍视的，缺席的，受苦的存在，引向所有被剥夺了某种无法寻回之物的人。”
（1859年12月7日，波德莱尔致雨果的信）
这种联想，就是后来被称为“现代性”的瞬间。这个瞬间所制造的情感联结是不可寻的，与典故无关，是纯粹用想象创造的新的神话。
【两希源流的现代瞬间 ——以《天鹅》为例】波德莱尔作为一个诗人的现代性，不仅仅体现在这个瞬间，同样在于，他把这种怀旧、哀伤的情绪外化、景观化，剥离了第一人称。从古典的模仿到现代的想象，文学的创作方式改变了。用最直白的话来定义现代性，就是把世界图像化，把情感景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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