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他的感受比别人要深刻一百倍!他像海绵吸水一样,从异国的音乐、美术、建筑、戏剧……语言和生活习惯中,得到了海洋一样辽阔的启示。一年不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可以说,他在一年里得到东西比许多留学生五年得到的还要多。他不仅学会了俄文,也多少懂得一些其它东欧国家的语言人。特别是与音乐相关的理论、知识,好像这一切本来就属于他,后来不过遗忘了而已。现在,模糊的都清晰了,浅淡的都鲜明了。
他深深地迷醉于柴可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斯美塔那、鲍罗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肖邦、鲁宾斯坦、萧斯塔科维奇、德沃夏克、艾奈斯库……更何况在当时的苏联和东欧,还可以间接地接触到西欧的经典作曲家的作品。正因为他的眼睛、耳朵和全部思维活动集中在西洋音乐的海洋里,对于当时的苏联和东欧人民的政治经济生活所知甚少。
回国后,开始广泛地和苏联、东欧留学生进行交往。他并不喝酒,也不参与无谓的纠纷。为什么他在北京会给人造成酗酒闹事的印象?而且一直反映到中央军委?这个谜团一直到1971年春天,在他濒危的时候,我才略有所知。
在人人都直接或间接参与整人的年代,他宁肯装傻。在批斗别人的会上,他甚至拒不表态。文革开始之前,我们在随县大洪山参加“四清”。四月份,我们听了工作队(也是省长)张体学的一个报告,他在报告里透露了很多使我们吃惊的消息。
如:瞿秋白并非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高尔基不仅不理解列宁,政治上很成问题……我国在三十年代就有一条文艺黑线……田汉很可能是叛徒……虽然语焉不详,我和高如星私下里交换意见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些话并非一个省长敢于随便说的。于是,我们预感到中央将有很大的动作,而且又是针对意识形态而来。
果然,正当我们和农民在一起打着火把,赶着插夜秧的时候,通知来了:立即回武汉参加文化大革命。
一回到武汉,话剧团的院子里90%的大字报的矛头是指向我的。虽然我到武汉只有一年多,参加过一部歌剧剧本的创作,自己独立写了一部话剧剧本,而且内容都非常革命,我们写的歌剧《枪之歌》竭尽全力歌颂的是毛主席“全民皆兵”的伟大战略思想。话剧写的是越战中的越南民族英雄阮文追,竭尽全力歌颂的是毛主席“把武装革命的火焰燃遍全世界”的伟大战略思想,怎么会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对毛泽东思想的大毒草呢?我真佩服中国人的理论水平,昨天白的还是白的,今天风向一转,又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
而歌剧团90%的大字报的矛头是指向高如星的。
我和高如星同住在一层楼上,回到宿舍我就十分无奈地对高如星说:“如果我们没调到武汉军区来,这两个团不是没有阶级斗争吗?没有阶级斗争就得找出几个修正主义分子批斗,批判他们的‘阶级斗争熄灭论’了。”
这话悄悄地说完不久,我和他就都被隔离起来了。隔离就是私刑监禁,冠以“群众专政”的名义,这样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和高如星被囚禁在相距只有一百多米的两座楼房里,互相不通音信。我的一个衣物袋里偶然夹带了一只小型半导体收音机(那时,中国还不会制造小型半导体收音机,又不许进口日本货,少量日本货非常昂贵),深夜,在看守的注视下,蒙着头冒险收听美国之音(那时称之为偷听敌台,如被告发现,就有被判刑或枪毙的危险)。正好是全世界都在纪念贝多芬逝世140周年,全都是最有名的交响乐团在演奏,我往往会泪流满面,在忘形之余,常常想起高如星,他要是每天深夜也能听到该有多好啊!
我知道他没有半导体收音机,真是太遗憾了!从看守我们的人的议论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情况,因为他的出身很过硬,给他戴的帽子只能是“***修正主义分子”。说他在隔离中态度很坏,而他那位刚刚生了一个儿子的妻子王云霞,态度更坏。抱着初生儿子拉着政治委员要丈夫,当着众人大喊大叫:“你也是个结了婚的人了!知道不知道?白天要丈夫,晚上也要丈夫!儿子要父亲!妻子要丈夫!没有丈夫不行!我要丈夫!”政治委员一再说这是群众专政,他也不敢管,王云霞还是天天找他,天天喊,终于喊出了成果,不久高如星在专人押解之下回家,让他与妻儿团聚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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