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中国人会唱他的歌,却不知道这个天才作曲家的悲剧人生……( 二 )


高如星被调离北京还因为他与一位著名女演员的婚外恋情,如果他不离开北京,那位女演员就没办法克制自己的炽热情感。有一次,当这位女演员在台上扮演朱丽叶,正演到“露台”一场的时候,她突然昏倒在罗密欧的怀里。观众以为这里是她表演太投入的结果,而真正的原因却是她在台下发现他的“罗密欧”高如星正在观众之中。
那么为什么又不能放他离开军队呢?当《九九艳阳天》的讨论被极左派音乐理论家否定而一边倒的时候,罗瑞卿却偏爱《九九艳阳天》,毫不含混地表态说:这是一首最好的抒情歌曲。一锤定音,平息了延续了很久的聒噪。
所以高如星出了事的处理报告自然而然地也就送到罗瑞卿的办公桌上了。这些向我悄悄菲薄高如星的人,表情之微妙,言语之俏皮,可以说是棉里藏针。一个贬意词都没有,却让你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高如星此人很不堪。同时也让我认识到新来武汉的我,和这位曲家的地位有一些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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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中国人会唱他的歌,却不知道这个天才作曲家的悲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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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如星与妻子王云霞合影。王云霞为电影演员,曾在86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中饰演周瑞家的。
以前我在重庆西南军区和北京总政治部都没有机会和高如星认识,在武汉的见面可以说是第一次,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像别人说得那样糟糕,他穿的衣服也没什么特别,最明显的是衬衣领子雪白,裤子缝烫得笔挺,裤角管并不太窄,也不是尖头皮鞋,但的确擦得锃亮,头梳得比较光溜。
后来,我们做了一年多的邻居,发现他即使是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洗衣服、烫衣服的也是他。几乎天天有衣服洗,像个乡下女人似的,坐在小板凳上,面对一只大木盆,木盆里是一个搓板,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咕吱咕吱”地揉搓着。这一点使得我常常忘了他出身于清水贵于油的晋西北。当我九十年代访问晋西北的时候,他的乡亲们告诉我一个故事:一个老公公从二十里的沟里担了一担水,刚过门的新娘子接了一把,不幸跌了一跤,一担水全都泼在干渴的地上了。新娘子当晚就悬梁自尽了。他们说:咱们这儿的水就这么金贵!喝的水都没有,哪能舍得糟践清凌凌的水来洗衣裳。他们宁肯把白衣裳穿成黄衣裳,再把黄衣裳穿成黑衣裳。
开始我以为高如星不善言谈,特别是在政治学习的会议上,他基本上保持沉默,看起来,他好像是记不住那些政治术语,实际上,他先天地排斥那些东西。这也许就是他一直被认为不问政治、自由主义的原因吧。后来我发现他其实非常健谈,尤其擅长说笑话,而且最精彩的是文人逸事,还有些稍稍放肆的荤笑话,不少人在哈哈大笑、前仰后仰以后,热情赞美他的语言天才。但,危险的时候一到,就有人就对“语言天才”群起起攻之,展开严肃的揭发猛烈地批判了。

不久,军区为了准备参加中南地区的文艺会演,文化部门的领导人考虑到应该表现武汉军区辖内地区的英雄人物和集体,决定写一部反映河南柳庄民兵营的事迹。于是我和高如星被指定参加到一个创作组里,开赴河南济源县柳庄生活。……
柳庄村民住的是窑洞,他们有些耕地还在黄河中间的滩涂上,夏天涨水的季节,早晚都要在腰里绑着一串葫芦泅水来去。早在抗战时期,他们的民兵葫芦队就名扬海内。进入和平时期,盛名之下使得他们既光荣而又沉重。男女除了下地劳动之外,每天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参加军事训练。队列、射击、投弹、武装泅渡。他们在毛主席“全民皆兵”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下,要求自己一手拿锄,一手拿枪。
我们的到来,促使他们的军训更加起劲。当他们听说许多他们爱唱的歌曲都是高如星创作出来时,高如星立即成了他们的偶象,女民兵们天天缠着他,要他唱歌,要他讲笑话。在窑洞里,我们按照当时的模式编了个枪杆子出政权、保政权的剧本——《枪之歌》。这个故事的前半段是历史事实,后半段是为了印证行主席的阶级斗争不熄灭论而臆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