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蒋勋:在冬至,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


 悲悯|蒋勋:在冬至,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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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始于立春终于大寒,北斗星斗柄的一个圆周运动中,划分出了节气,也诞生了四季。
二十四节气不仅仅是一种天气节令的提醒,它沉潜到人的生活中,我们的生命因而有了温度和痛痒。
「冬至,十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
今日冬至,刊发蒋勋《岁月静好:蒋勋日常功课》中的一篇文章,在冬至,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
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
悲悯|蒋勋:在冬至,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快要冬至了,气温乍降。在市集摊吃面,旁边坐着一位精神障碍的青年,很壮硕,吃面时无异常人,但他会忽然停下来,比手画脚,挥动筷子,念念有词。
四周的人被惊动,有点慌张失措,不知如何反应。不多久,青年又低头吃面,仿佛没事发生。也许真的无事,他重复几次后,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不被惊扰了。
想起陈映真第一篇小说就叫《面摊》,那时他不到二十岁吧!面摊上可以做许多人生的功课,如果不是急于议论他人,给别人贴结论式的标签,文学可以更谦卑,学会观看生命最根本的悲悯吧!文学不会是颂扬,也不会是辱骂,而是学会静静观看吗?
从市集出来,还在念念不忘精障者和大众的表情,路边一丛海棠怡红快绿,想起宝玉住的地方就因此叫“怡红院”,忽然无端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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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再难一点的功课
节气小雪,从山形市上山,到藏王温泉,宿白银庄,当晚就飘了初雪。次日清晨,拉开窗帘,仍然漫天飞雪,地面屋顶都已是白皑皑的积雪。
在亚热带岛屿长大,对北国冬日的雪季很陌生。脚上穿的是一双轻便休闲布鞋,踏进十几厘米厚松脆的雪地,鞋面湿,鞋底滑,片刻就寸步难行。幸好旅邸有为住房客人准备高筒雪靴,就可以无碍出外踏雪。
寸步难行,或许不只是因为鞋子。不了解北方,对冬季的雪陌生,被南国长久的温暖宠坏了,走进雪国,很快意识到自己生存能力的薄弱。
故宫有许多表现北国冬季的“寒林图”,浓墨染水,大地留白,用不同的灰阶层次渲染出山林苍茫。其实很美,但没有实际经验,还是隔阂,很难深刻感受画里凝冻的力量。
穿着高筒雪靴,踩进深雪中,扑面风狂雪骤,不时从高处松枝上哗啦啦坠落大片积雪,乌鸦呱呱惊叫飞去。走到鸭之谷湖,这里是鹬鸟保育区,但是天寒地冻,没有生命踪迹,湖面一片死亡一般的寂静。
是死亡的寂静吗?我想起黄公望的《九峰雪霁图》,也是用浓墨染了天空和水,大雪覆盖的山峦都留白,一点点灰阶皴染,再用极醒目的黑线点出雪地寒林。一点一线,天地凝冻荒寒,那一小点就是努力存活的生命,要在最艰难的季节储存隐忍,让生命度过危厄,期待在下一个春天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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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黄公望 九峰雪霁图
绢本立轴 117*56cm
《九峰雪霁图》是黄公望八十岁以后的作品,如同《富春山居图》,是他八十二岁到八十六岁的长卷。长卷像生命,有青春熠耀,也有荒寒孤寂;有峻拔峰峦,也有低郁谷壑。但如果只贪恋青春,或许只是幼稚肤浅;春暖花开很好,但只贪图春天,夭折的生命,走不长久,也远远无法真正懂黄公望为自己取号“大痴”的深沉意义吧……
青春、温暖,当然是幸福;环境异变,或许就难生存;自怜自艾,怨叹,也都于事无补。湖边走一圈,看寒烟流荡,嘘气成云,创作如同生命,过了青春,应该给自己再难一点的功课,走进深雪,很想试画寒林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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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悲悯犹在,微笑犹在
北齐青州佛像一直给我很深的震动。